第四百零五章 光

　　如何評價《父親寫的散文詩》呢？
　　徐清的選擇是不評價。
　　很多人在公開場合表演過這首歌，有男有女，有年長的，有年少的，有的人炫技，有的人動情。
　　但在此時此刻，徐清覺得沒有人比楊圖圖唱的更好了，雖然她已經開始走調。
　　演唱會的大屏幕上閃回著壹些老照片，是楊爸給徐清看過的那些，這些照片早早的被徐清用掃描保存的借口從楊爸哪裏弄了過來。
　　為的就是今天楊圖圖的表演用。
　　楊圖圖不知道這回事，楊爸更不可能知道這回事。
　　歌聲飄蕩，正好唱到第壹段的副歌部分。
　　楊爸沒有失聲痛哭，甚至連眼淚都沒有流出來，此刻的他，只是眼眶通紅，略顯呆滯的看著臺上的女兒。
　　或許是淚水會模糊視線，對於臺上的那個女兒，他想看得清晰壹些。
　　又或許是這個年紀的大部分男人，習慣了壓抑自己，很難做出什麽情緒外放動作來。
　　楊爸是很愛這個女兒的，誠然這個世界上有些父母像個畜生，但楊爸不在這個行列當中。
　　徐清很難形容楊爸此時的情緒，是驚喜，是心酸，是難過，是高興？
　　或許都有吧。
　　第壹段結束，楊圖圖舉著話筒盡量保持情緒穩定的唱第二段。
　　“2014年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人間，
　　女兒紮著馬尾辮，跑進了校園，
　　可是她最近有點孤單瘦了壹大圈，
　　想壹想未來，我老成了壹堆舊紙錢
　　那時的女兒壹定，會美得很驚艷
　　有個愛她的男人，要娶她回家
　　可想到這些我卻不忍看她壹眼……”
　　上過舞臺的人大概都知道，在舞臺上，由於有燈光的原因，表演者其實是很難看到臺下的人的，如果沒有應援燈熒光棒之類的發光物品，在舞臺上看下去，人再多那都是壹片漆黑。
　　可楊圖圖唱這段的時候，徐清覺得，她的目光分明能準確的穿過臺下的黑暗和粉絲的熒光棒，看到臺下的楊爸和自己。
　　呆楞的楊爸此刻陡然崩潰，他看著臺上的楊圖圖，又轉頭看著徐清，他的目光在楊徐兩人身上來回穿梭，眼神、表情、肢體動作是那樣的無助。
　　如同壹個碰到麻煩事但不知道怎麽解決的孩子。
　　最後只能低下頭捂住臉無聲的抽泣。
　　徐清強忍著發酸的心，伸手浮在楊爸的背部上方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拍了下去，他知道為什麽楊爸會無助的像個孩子。
　　因為自己搶了他最珍重的寶貝。
　　或許他早就做好了準備，但在這壹刻，那種心被掏空的強烈感受不可避免的如潮水般向他襲來。
　　壹個生命中只剩女兒的中年男人，如何能承受得住？
　　演唱會和歌曲，在楊圖圖深深的鞠躬中結束，楊爸的哭泣卻是止不住了，多年的委屈，多年的痛苦，多年的壓抑在這壹刻集中爆發。
　　粉絲們倒也懂事的沒有過來打擾，大姑姑等親人圍在楊爸的周邊安慰。
　　徐清站在眾人身後，壹言不發的靜靜看著，他能說什麽呢？
　　說：“叔叔您放心，我壹定會好好對待圖圖，好好孝敬您？”
　　說這些沒有意義，楊爸此刻的痛哭或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在哭什麽，哭壹頓是好事，人需要發泄的。
　　粉絲散盡，楊爸的情緒仍然低迷，但好歹是緩了過來，眾人回了酒店，到了房間，徐清看到了眼睛紅腫的楊圖圖，這姑娘顯然也是哭過了。
　　楊爸住的套房內，親戚們坐在那邊壹邊閑聊，壹邊繼續安慰楊爸，楊圖圖洗漱了壹下後換了壹身衣服過去找她爸爸，她想拉著徐清壹起，但徐清沒去，他選擇留在了房間。
　　楊爸那邊的親戚們，七嘴八舌妳壹句我壹句的聊著，讓在場的氣氛好轉起來，楊爸不再陷入低迷的情緒不可自拔，而是滿臉自豪的聽著親人誇獎自己的女兒。
　　楊圖圖坐在旁邊，陪著親戚們胡吹瞎侃，偶爾說點圈裏的趣事。
　　說著說著，楊爸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來，他從自己身後抽了壹個禮盒出來對著楊圖圖說道：“小徐送我回來的時候跟我說，這是送妳的禮物，讓我轉交給妳。”
　　“送我的禮物？”楊圖圖有些疑惑的接過那個書狀的禮盒。
　　“圖圖，妳和那個小徐是不是在談戀愛？”
　　“妳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這壹提到徐清，親戚們的話匣子又打開了，楊圖圖有些不好意思的壹邊應付，壹邊拆開那個禮盒。
　　打開盒子，只見裏面靜靜地躺著壹個紅色的證件。
　　“房產證？”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紅本本上面寫的是什麽東西。
　　楊圖圖心裏有了猜測，拿起那個房產證，翻開看了看，是那棟別墅的房產證沒錯，最關鍵的是，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妳們倆買房了？”楊爸自然也看到這個名字。
　　“不是我們倆，是他買房了。”楊圖圖搖了搖頭。
　　“小徐買房寫了妳名字啊。”大姑姑湊過來說道，“多大的房子啊，妳有沒有去過？”
　　“南培的別墅，挺大的，看房的時候帶我壹起去的。”楊圖圖老實回答到。
　　“別墅啊，那得不少錢吧？”楊圖圖的大伯母從楊圖圖手上拿走了那個房產證仔細端詳。
　　“挺貴的，差不多壹億五呢。”
　　“多少錢？”楊圖圖的話壹出，在場的親戚們驚了，這個錢平時只在電視劇裏看到過，身邊哪有這種選手？
　　“壹億五。”楊圖圖重復了壹遍。
　　“小徐這麽有錢啊？”
　　“人家當大老板的，又是大明星，能沒錢嗎？”
　　“這房子有壹半是圖圖的啊，七千多萬呢。”
　　“這是下聘了？”
　　“什麽時候帶我們去看看壹億五的大別墅？”
　　親戚們嘰嘰喳喳，楊圖圖沒有回話，她現在的腦子很亂，她從來沒想過徐清在自己的房子上寫自己的名字，但徐清還是寫了。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情，楊圖圖相信，這麽下去，未來兩人能賺到更多錢，徐清現在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了，而且是讓自己爸爸拿給自己，這個態度不言而喻。
　　楊爸顯然也是想明白了這個事情，他看著楊圖圖問道：“妳長大了，小徐又是個有能力的人，妳們的事情我不發表過多意見，反正妳們好好過日子就是最好的。”
　　“知道。”楊圖圖點了點頭。
　　房間的氣氛因徐清的這個禮物再次點燃。
　　而此時的徐清正在自己的房間裏雙手插兜的看著窗外發呆，此刻的他無限懷念自己的親人。
　　哪怕是他媽媽曾經讓徐清煩躁不看的催婚話語，此刻都那麽讓人留戀。
　　自己選擇了壹個好女孩。
　　可惜，媽媽看不見了。
　　強忍著沈淪，徐清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能再想了，再想人會抑郁的。
　　他有些機械的踱步走到衛生間，機械的洗漱，機械的擦幹身體，機械的走出衛生間，機械的關上燈。
　　他躺在被黑暗籠罩的床上，呆呆的看著烏漆嘛黑的天花板。
　　不知道看了多久，房間的門被打開，走廊上的燈光射了進來，印在了那個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折進了徐清的眼睛裏。
　　壹個俏麗的人兒在燈光中走了進來，關上門後，光消逝了，但又沒消逝。
　　因為有軟香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