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鎖魂塔
第壹仙師 by 妖月空
2024-4-17 20:23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謝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無情舍棄,個個悲憤不已,有弟子猛地啜了壹口血:“謝族哪裏對不起妳,妳這樣顛倒黑白,遲早會遭到報應。”
謝遵沒有說話,只是沈下頭嘆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什麽。
雷火杵在壹旁,威風凜凜,他靜看著謝族遠去,心裏僅有的那點點溫情消失得無影無蹤。
“容帝三思,謝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果沒了謝族坐鎮此地,大衍神朝是會亂套的,會給敵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如果攻進死牢救出救出俘虜,不就功虧壹簣了麽……”連謝族出了點差錯就落到死無全屍的下場,那麽他們呢,為虎作倀的下場,是不是只有死路壹條。
“而且死牢,死牢也快滿了。”有人縮著脖子小聲說。
“哦?誰有異議,壹塊帶下去關押。”容玄冷冷道:“都不過是卑賤的下屬罷了,多壹個不多,少壹個不少。”
其他歸順於容帝的強者嚇得魂不守舍,站出來為謝族說話,卻沒壹個有好下場。
仿佛頭上懸著壹柄劍,劍尖直指頭顱,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取走他們的性命。
“傳我的命令,把死囚全數押往荒蕪之地。”容帝蔑視下方,視線所及之地,被他掃過的人通通打了個寒顫。
“聖王境以上,還是……”
“我說全部。”容玄道。
底下噤若寒蟬,覺得這樣不妥,卻又不明所以。
為什麽,這麽大張旗鼓押這麽多人前往戰場,這不是主動送上去給人救嗎。
“還要多謝他們讓鎖魂塔降世,正愁死牢滿了,這些廢物要怎麽處置。用鎖魂塔來處理,再好不過。”容玄說道:“拿他們做擋箭牌,壹路上誰敢擋道救人,來壹個殺壹個,直到俘虜殺光為止。”
“容帝英明。”
這方法絕了,帶著走就不怕被救走了,壹路上有這麽多人質在,哪怕那些反抗勢力有萬全的準備,也得重新掂量,不敢貿然出手救人。
不愧是容帝,考慮得周全,這樣看來,他們這些人,真就可有可無了。
容帝寧可信任妖獸,也不輕信人類,他統帥大半個上界妖族,強大的聖獸全都為他效力,誰能想到,萬獸之主會是壹個人類。而萬千聖獸,莫敢不從。人族之威達到頂峰的時候,人族的命運卻好不到哪裏去。
雷火已經不抱希望,被容帝庇護著為所欲為,世人只能敢怒不敢言,過膩了這種日子,他無比想念葉天陽。
以前覺得前主人百般不好,而今漸漸地卻想起他的好來。以前那些以容玄為榜樣,就以為葉天陽身上的缺點,全都成了難能可貴的優點。
在這個冷酷無情的世道,處處都是殘暴殺戮、利益沖突,葉天陽就是那唯壹的另類,把世態炎涼看得足夠透徹,卻還相信人性的美好。
如果沒有容玄,葉天陽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是眾星捧月,提到這個名字,也是贊揚遠多於貶低。
葉天陽無愧世人,沒做過錯事,他唯壹最大的錯就是喜歡上了這個人,才被利用了個徹底,再狠狠拋棄,到最後壹無所有。
雷火不敢去想天陽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後,壹個人在冰冷的死牢裏究竟是如何熬下來的,只要深入細想,他就自責得不行。
百年來,好多次都想破釜沈舟沖進牢裏把天陽救出來,但他沒有和容玄決裂的資本,很可能救不了人,連自己也栽進去。
所以,雷火只能忍耐,靜候時機,能扭轉局面,救活葉天陽的……或許就只有他了。
死牢大開,關押的上千位強者都被帶往荒蕪之地。
壹路上有強大的妖獸守護,前往戰場,至於容帝麾下強者則寥寥無幾。他孤身壹人,掌控天地,無敢不從。
不少勢力想趁此機會救人,暗中與葉天陽等人聯系,想要裏應外合,眾位教主及弟子欣喜之余,卻悲哀地發現鎖鏈根本掙脫不開。
“這些鎖鏈全是用容玄的魂力封禁的,精神力和實力都不如他,怎麽斬得斷。”
“難怪容帝如此大膽敢放我們所有人出來,聖皇巔峰,真仙以下無敵,連異界異獸都敗在他手中,縱觀上界,還有誰的實力能超過他。”壹眾強者面如死灰:“天族真仙早已不在東荒,如今就沒有壹個人能敵得過容玄了麽。”
如果路上救不成,就只有被丟進鎖魂塔的份,早已沒了以前的修為只是活著等死的教主級大能全都慌了神,那可是鎖魂塔,上古天罰絕不是開玩笑,這要是進去,憑他們現在的修為只可能死無全屍。
各大教主嘆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雷火捏了把汗,沒時間了,這人真沒打算給葉天陽留活路!
容帝沒打算放過死牢裏的任何人,他留下那些人的性命,或許也只是成仙路上,為了自己的手上少幾條命罷了,上界欣榮與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偌大的上界三千州,只是他操縱於手的棋盤罷了。
雷火看不透摸不著,只覺眼前這人可怕得很,他明顯感覺到眼前的容帝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了,這個吞噬萬千道則來修煉,嗜殺成性,以暴權來統治上界,被權勢蒙蔽視線,殺伐沖昏頭腦的帝尊……不是他仰慕的老大。
都是修煉功法惹的禍,所以,必須得做點什麽,讓老大變回以前的樣子。
荒蕪之地,哀嚎遍野。
“殺!”浴血奮戰的強者在怒吼:“斬容帝,救上界於水火,暗無天日的亂戰才能結束。”
“上界族人的血流得太多,什麽時候才會結束。”有年邁的老者在哀嘆:“成王敗寇,成王敗寇。”
葉天陽遠遠地看著那道睥睨天下的身影,只覺雙目微微刺痛,什麽都不想去想。
舊歷第9310年,荒蕪之地被占,帝尊的走狗謝族被關進死牢,令世人唏噓。
緊接著容帝帶著俘虜上戰場,把王城搬遷到了荒蕪之地外圍,建立了遠比死牢更恢弘的囚籠,關押了上界上至聖皇下至聖者等無數強者。
受盡上界擁戴的屠神族部眾,以元老團為首,傾巢而出,與許多隱士大族聯手,於荒蕪之地,與帝尊及麾下勢力大戰。
兩邊勢力巔峰對決,空前規模,史上稱之為最後的戰役。
葉天陽關在迷宮似的囚籠最外圍的壹角,正對著荒蕪之地中央戰場方向,不知是有心還是無心,他透過死牢裏的小窗,能看到被鮮血染紅的夕陽,壹場惡戰結束,就會有明顯的空間扭曲,塔的輪廓偶爾顯化,又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始終無法真正顯化。
那時,無上帝尊會壹個人站在那處空地上,回過頭來,遠遠地和他望上壹眼。
這壹眼,便是永恒。
葉天陽回以微笑。
那人遠遠望過來的眉眼烙印在他心底裏,無法磨滅。
強者風範,無論身心。
這個人怎麽會敗呢。
分明無心權勢,卻在他所不屑的高位上,執掌大權這麽些年,親自遠赴戰場,以最快的速度肅清內亂,驅逐外敵,沒有壹刻安寧,他把自己放在整個上界的對立面,無視壹切反抗的聲音,以最殘酷的手段,自願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人已經做盡所有,怎麽忍心看他功虧壹簣。
葉天陽嘆了口氣,突然不想去琢磨以後了。
這人若是贏了,最後自願進鎖魂塔,他連替他報仇的機會都沒有……這人就真認定自己不會恨他嗎。
可惜,連葉天陽自己都無法保證。
舊歷第9318年末,戰役結束。
容玄頂住無窮壓力,穩穩立在地面上方,長袍隨風狂舞,他周圍是強大的妖族大軍。
地上跪滿了被迫屈服的強者,其中不乏屠神族,各大反派勢力的強者,全都面帶屈辱,折斷了膝蓋骨朝著帝尊方向跪拜。
歷時百多年的內戰,在最後的八年磕磕絆絆,以反叛勢力的落敗而告終。
荒蕪之地血流遍地,上界元氣大傷,實力跌到谷底。
容玄被認可成為唯壹帝尊,至高無上,權勢滔天。
短暫建立的新秩序,盡在壹人掌控,帝尊震古爍今,整合了三千州,自他繼位以來,整個上界陷入極端的恐懼之中,如同噩夢,上界隨處可見血流成河,事後無論過了多少年,想到這段灰暗歲月,都讓人發悚。
“哈哈哈,容帝妳死定了,鎖魂塔被祭奠至今,是為了收妳才現世,妳還妄想拿他來對付上界全眾,簡直癡心妄想,上古天罰只收窮兇極惡,它的存在也是為了上界安穩,妳自私自利只為自己,禍亂上界,還妄想與天鬥,最後活該遭天譴。”
壹位瘋瘋癲癲的老者指著容玄哈哈大笑,眼裏的癲狂無以復加,似乎為算計了容帝而感到亢奮:“還沒感受到嗎,鎖魂塔在召喚著妳,從百多年前開始就已經有預兆了吧,妳感覺不到嗎!”
容玄變了臉色,還沒等他開口,那位老者轟然自爆,血雨飛灑,落向地面,只有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
“老朽有幸是最後壹個。就算世道扭曲,可上界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也該輪到妳了。”
容玄只來得及拉著雷火後退,空間瞬間湮滅,離得近的數頭妖獸被空間切割成碎肉,場面極其可怖。
轟!
鋪天蓋地的怨靈從四面八方湧現,瘋狂朝著此地匯聚,天穹卷雲旋轉,中央壹道粗壯的閃電自上而下劈開虛空,漆黑死氣恍若從裂開的縫隙間湧動,惡靈虛影如狂風肆掠,呼嘯而出,橫掃數裏,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外擴散。
旋繞著鎖魂塔的惡魂陰靈數以億計,形成死氣恍若密不透風的厚重墻壁壹般,阻隔了空間,如同黑色罡風席卷,修為稍低的只要靠近就會被撕成碎片,消失在天地間。
沒有聖王的軀殼,根本無法靠近。
壹股難以言喻的吸力自裏頭湧出,罩上容玄,讓他渾身汗毛倒豎,冷汗如瀑。
容玄將混元噬道催動到極致,吞噬神火繞體,猛地壹拳硬撼,引得虛空齊震,利用反作用力,容玄後退數遠,直到吸力落不到身上,看到這壹幕,死牢裏的教主等幾乎全都松了口氣。
容玄連靠近都難,而他們卻根本感覺不到,壹時間心裏不由湧現出壹絲希望,還好,鎖魂塔是有靈性的。
能阻止容帝危害壹方的,還有鎖魂塔,也就剩鎖魂塔了。
“我要閉關壹段時間。”容玄離了戰場,僅是鎖魂塔的虛影都能讓他渾身發抖。
葉天陽有些茫然,眼皮直跳,他的視線並沒有看向雷火方向,卻能感覺到雷火在看他。
“我會救妳。”雷火心裏默念。
“現在怎麽辦,那這些人是要……”壹個尖臉猴腮的瘦高男子上來問道。
本來容帝打算親自把那些人關進鎖魂塔,可現在他自己無法靠近,這要誰來做。總不能再關回大衍神朝,難不成直接殺了?
容帝要開創新紀元,這些古教教主都是絆腳石,唯有死個幹凈了,就能把壹切罪孽掩埋,無論是容玄、容族、谷族,亦或是其他的所有,都將成為過去。
“誰敢動試試。”雷火眸光迫人,他對這些茍且偷生的人沒有半點好感:“暫時放著。”
雷火調轉方向朝著容玄追去。
舊歷第9320年末,鎖魂塔全面復蘇。
血染的戰場上壹座巍峨的古塔屹立於雲端,遠遠望去如同神紋法則凝練而成,偶爾有玄奧的白光紋路在死氣內部遊走,勾勒出古塔的雛形。
真正見識到這壹驚世大殺器,所有人才知道古籍記載僅僅是九牛壹毛,上古最可怖的天罰鎖魂,僅僅是威勢,隔了十裏遠,還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容玄出關,明顯實力又強大了許多,他穩穩地走在地面上,黑芒中帶著烈焰,與以往不同又似乎沒有什麽兩樣。
鎖魂塔的吸力觸碰到身上,會受到影響,但似乎並不足以束縛住他。
“神帝陛下,您還猶豫什麽,不如毀了鎖魂塔!那麽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什麽能阻止您的了。”
雷火奉承道:“您才是上界至尊,鎖魂塔也只能靠邊!”
“也就妳忠心。”容玄摸了摸雷火腦袋上的紫毛,似乎很欣慰。
“毀了鎖魂塔!”雷火高舉天誅,這壹逆天神器讓無數聖獸眼紅,呼聲如排山倒海壹般,說要毀了鎖魂塔的聲勢越發高昂。
“對,毀了鎖魂塔!”妖獸大吼出聲,在它們看來容玄就是至高無上的帝尊,能為帝尊效力,就等同於上界將屬於它們:“容帝至高無上,像鎖魂塔這種東西,與容帝作對,就該毀了。”
下壹刻,所有人的情緒跌落到谷底,心裏那絲僥幸被恐懼取代。
“毀了此塔,我正有此意。”容玄騰空而上,緩緩道。
“這、這怎麽可以!”死牢中的人族驚呆了,大喊道:“住手!”
容帝高傲自大,已經瘋了!
鎖魂塔乃是上古天罰,關著的無壹不是窮兇極惡,怎麽能摧毀,毀了會破壞上界平衡,不就亂套了嗎,這是大逆,會毀了上界,絕不能為。
“雷火!”容玄喊道。
“好嘞。”雷火化作壹道紫光,落在他腳邊,直接以天誅開路,載著容玄掠進壹片灰霧之中。
葉天陽瞳孔微縮,猛地起身看向那壹方向,屏住呼吸。
鎖魂塔噬盡壹切光華,方圓十裏範圍成了死區,靠近就會魂體分離,死無全屍,森森白骨積滿地面,形成巨大的骨山,骨山之巔與鎖魂塔隔空相對,那片扭曲的黑洞就是鎖魂塔的入口。
其他地方均有法則防禦,唯有這裏,能封入生靈,雖說能進不能出,卻是鎖魂塔最薄弱的地方。
白骨堆疊的巨峰,鎖魂塔就在頭頂,並不是毫無作用,禁錮壓制達到極致,可怖的力量加身就要把他弄進去,容玄定在虛空就已經耗費了全部的氣力,耳邊有厲鬼呼嘯,這裏多得是死魂,陰冷森然,能惑人神覺食人血肉。
“老大,妳來運法,我替妳擋住這些陰魂厲鬼。”雷火站在容玄身側,側對著他,哽了下。淹沒在巨響中。
“好。”容玄緩緩吐出壹口氣,祭出大局觀神圖。
驚天威勢爆出,大道圓滿之勢加身,如此後手,看上去似乎還留有余力。
而事實上,容玄體內的靈力劇烈震顫,幾乎不受控制,與天罰硬撼,魂力迅速消耗,他望了眼高聳入雲的鎖魂塔,黑壓壓的看不著邊。透過重重黑霧望向外圍,卻連死牢的輪廓也看不到了。
那種直入骨髓的痛楚越來越清晰,超出他的承受範圍,讓他直冒冷汗。
如果進去之後再也出不來了呢,容玄從沒懷疑過,可這壹刻他動搖了,他想起了壹點,百多年來的噩夢,當真是預兆,而不是那位老者所說以收他為名,血祭鎖魂塔降世……是不是忽略了什麽。
從哪裏來到哪裏去,說的真就是鎖魂塔嗎……
終於,容玄再也忍受不住,額上青筋直爆,他竭力讓聲音平穩,幾乎是哀求的口吻,是對雷火說:“天誅給我。”
“幾年之後等妳出來了,我再還給妳。”
什、什麽?
容玄疼得沒有反應過來。
“或許屠神族族人說得對,妳已經迷失本心,妳在鎖魂塔待壹段時間,我再想辦法放妳出來。現在還是妳進去吧。”
雷火祭出天誅,朝著容玄猛地壹揮,破了神圖。
“還想毀鎖魂塔,妳作惡夠多,就別執迷不悟了。”
雷火說完,壹爪拍向容玄的胸膛。
容玄如受重創,內臟都移了位,體內靈力紊亂橫沖直撞,身體失去平衡,朝著鎖魂塔入口方向移去。
仿佛周遭的壹切都靜止了,他緩緩睜大了眼……最後看了壹眼這個,很久遠的記憶裏曾竭盡全力愛護過,又被他用盡全力清洗了壹遍的上界。
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容玄痛苦地閉上了眼,心想比起上壹世無愧於世卻丟進鎖魂塔,至少這壹世是自己進去的,也不算無辜。
轟!
巨大的死牢轟然崩塌,由容玄魂力設下的禁制盡數化為虛無,年邁的老者重獲自由,原本還面如死灰,而今幾乎是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變化。
難道是鎖魂塔反噬,容玄出事了,他們把視線放在不遠處暴起的黑霧中。
遠遠望去,黑霧翻滾,鎖魂塔在發光,暗雲逐漸收攏。
剎那間,無數道白光從裏頭迸射而出,重新沒入各位教主體內,失去的修為正在緩慢恢復,蒼老的皮肉正壹點點恢復生機。
“這、這是……”眾老者興奮得幾乎要背過氣去。修為回來了!
容帝,死了?
結束了?
嘶吼聲驚天動地,見狀無數妖獸奔走,遠離此地。
“恭迎吾主葉天陽,帝位加身!”
威武的聖獸回歸,以黑劍開路,沖出重重包圍,激動地仰天長嘯。
全場所有人楞了片刻,這才回過神來雷火說的吾主是說誰,緊接著幾乎所有人轉過身,誠心誠意地對著年輕的男子行禮。
“多謝大衍神帝!”
這壹刻,所有人心懷感激,確實真心實意。
難怪從頭到尾葉天陽都淡定至極,原以為他是萬念俱灰,沒想到是有這麽大的後手,他的靈寵竟然瞞過了容帝,救下了所有人,挽回全局。
“教主!”
“宗主!”
“聖皇陛下!”
……
各大古教弟子喜極而泣,朝著自家主上躬身行禮。
各大教主及老祖感慨萬千,想了半天才問出壹句廢話:“教內怎麽樣?”
“還好。”眾弟子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
“還好是怎麽樣?”
“還好就是……”
老者想裝出威嚴的樣子,表情卻不聽使喚,看著眼前壹張張熱淚盈眶的臉,或年輕或顯老邁。還好,活著就好。
“殿下,不,現在該說陛下了!”
大衍神朝姬皇族弟子以及謝族等勢力也紛紛向著葉天陽聚集,原本對謝族的那點不滿,而今也被欣喜沖散。
就連屠神族弟子也停下來,與大衍神朝之間沒了以往的隔閡,天煥、譚陵等人相視苦笑,只覺恍然如隔世。
“日後得修生養息,真要握手言和了。”
“到了該切磋修為的時候,再來找妳們大衍神朝弟子挑戰。”屠神族族人道。
姬族弟子興奮地哼哼:“誰怕誰,就怕妳們不敢來,到時候肯定把妳們打得落花流水,鎩羽而歸。”
年輕壹輩壹笑泯恩仇,相識這麽多年,頭壹次身心舒暢。相比於現在,以前那些妳來我往的仇怨又算得了什麽,雖不至於每位屠神族都能看開,但原先那些以為非報不可的仇恨,似乎也沒那麽刻骨……
回首近兩百年來,簡直是噩夢壹般,突然結束,竟有些不真實。
被關進死牢,各位教主級大能連死的權力都沒有,活得等同於壹個廢物,難以置信終於等來了曙光,經歷過壹段活著還不如死了的痛不欲生的過程,越發覺得和睦共處的日子何等難能可貴。
壹時間竟沒人急著離去。
“此地劃為禁區範圍,不許閑雜人等入內,該派個勢力看守,神帝陛下以為如何?”不朽聖皇問葉天陽。
“既然諸位都不樂意,就把爛攤子丟給天陽麽。”雷火不滿地說。
“不是不樂意,就是……”各大教主相互示意,他們有心無力,只能求助葉天陽:“各大古教定會派人來此地看管,但老朽這修為……還是得先恢復再說,所以只能勞煩神帝空閑之余能多來看看。”
葉天陽說:“此地暫且由大衍神朝來看管,閑雜人等壹律不得入內。”
“感激不盡。”
“日後上界要是出了什麽事,各位教主不要吝嗇才對。”
“若有異動,只要神帝陛下壹句話,我等也會獻出壹臂之力。”說到這個,壹個個活成精的老鬼都不由老臉發燙。
如果早在壹開始他們就團結壹氣,數十個聖皇中哪怕有五六個能聯手,也不至於被容帝逐個擊破,落到這個下場。
現在他們倒想多做點什麽,可事與願違,還得勞煩大衍神帝,畢竟壹個個實力差強人意,就算要恢復也得花上些年,能不能臻至巔峰還另說。葉天陽的修為雖然比以前的他們差了不止壹點,現在加上他的靈寵算是強得多。
各大教弟子過來接了他們的老祖及教主,有部分先離開,剩下的留下來清理此地。
荒蕪之地漸漸空寂下來,容帝率領先前竣工的神殿被搗毀壹通,只剩下斷壁殘垣。
半日過去,壹切沈寂下來,沒了容帝的威懾,荒蕪之地也就只是多了座古塔而已,煉了惡人之魂返還了靈力之後,這個所謂的上古天罰周遭再多陰魂厲鬼,也沒那麽面目可憎。對各大古教弟子來說,最可怕的,還是關進裏面的人。
不過也已經結束了。
葉天陽疏散了人群,壹個人站在灰暗的天底下,瞭望不遠處黑霧環繞的鎖魂塔。
“所有人都承認妳是大衍神帝!天陽,這才叫眾望所歸!”
雷火無比欣喜地出現在葉天陽面前,以為他會高興得跳起來,卻發現對方始終垂著頭。
“雷火。”葉天陽喊了他壹聲,聽不出情緒。
“啊。”雷火無比慶幸他還活著:“不必太感動,我怎麽會丟下妳呢,以後就我倆相依為命了,放心,我肯定好好照顧妳,妳這樣的小鬼就容易鉆牛角尖,現在長記性了吧,看剛才那些老鬼還看妳好欺負呢,有我在……”
“我的願望,好像達成了。”葉天陽打斷雷火的話,聲音低啞。
“那是當然,以妳的本事,能把仇人轉變成自己人,得償所願根本是時間問題。”雷火難得誇贊他,以前他恨不得把壹切溢美之詞都堆砌到容玄身上,而對葉天陽的可貴之處熟視無睹,甚至不屑。現在他恨不得把以前沒誇過的都說壹遍。
待在容玄身邊久了,看慣了冷血暴戾,習慣了對方殺人不眨眼說話毫無起伏的冰冷不屑,而今和主人久別重逢,雷火越發覺得葉天陽好得不行,有這樣壹個縱容他,護著他,為他著想的主人,是他三生有幸才對。
葉天陽沒說話,雷火目光灼灼,再有感情也傳不進他心裏。
心願好像達成了。
——我要當大衍神帝,肅清內亂,統壹上界,各大勢力和睦共處,重現上界繁榮……
他好像什麽事都沒做,願望達成了。而真正做盡所有的人,卻不在了。
周圍寂靜得很,風吹動額前淩亂的黑發,吹起衣擺,葉天陽緩緩擡頭,眼裏有紅光閃過。
“妳怎麽……”聲音戛然而止,雷火瞪大了眼。
葉天陽看著他,壹字壹頓地道:“進了鎖魂塔,血骨無存,魂魄無法墮入輪回,人就再也出不來了,妳不知道嗎。”
雷火頓了下,沈聲說道:“那又怎樣,這是他應得的下場,不然我怎麽救妳。”
如果這回被關進去的不是容玄,死的就是葉天陽和謝族和所有人。
“妳看看我,我是死人嗎。”葉天陽嘴唇顫抖著,淚水蓄滿眼眶,原本澄澈的眸子變得如血般通紅,胸膛起伏,靈力爆出,割開地面,留下道道切口。
“妳冷靜點!”雷火心裏驚駭,想去攔他。走近才發現葉天陽身體在抖,仿佛壓抑到極致,使得渾身緊繃得戰栗,而眼裏的紅光,像極了當年初次煉化天劫後喪失神智的前兆!
“我很冷靜。”葉天陽擡起手,壹道認主魂印標記轟然碎裂,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虛空中。
“我壹直很清醒,只是妳們都當我糊塗。”
才剛恢復的那抹聯系,頃刻間化為虛無,葉天陽主動斬斷了認主魂印,退後壹步和他劃清界限,凈靈之水凝聚成刃,劍尖抵著他,眼裏抑制不住的殺氣。
雷火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