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今晚別走，留下來。

孟逐然道：“心情不好？因為我今天的話嗎？”

“沒有，不是。”

又是壹陣沈默，商柏青想說的話很多，總是差壹步，晚上他想了很多，壹開始，如果他們在壹起時，是他先表白，是他先追求阿然，會不會不壹樣；

在壹起後，他應該多花時間陪伴阿然，應該花時間了解他的喜好，而不是聽他說，更不應該帶他強融他自己都融不進去的圈子；

最嚴重的是，他不應該在落水那次先救其他人，而不是第壹時間將孟逐然送上岸，不管當時情況如何，實事就是他沒有第壹時間選擇孟逐然。

愧疚，自責，壓得商柏青只覺身體如灌鉛，渾身沈重。

安靜到詭異，孟逐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破這該死的寧靜：“妳這裏的景色比我那邊更美。”


他這邊靠大門，自山下往上的路壹路夜燈，遠遠望去像是壹條蜿蜒的發光彩帶，孟逐然掏出手機，“借妳這裏拍張照片。”

“好。”商柏青依舊坐在沙發上，他們隔著兩米的距離講話，從商柏青的角度看去，窗前的孟逐然比窗外的夜色更美。

拍完照片，返回界面時孟逐然點開通話記錄，在手機放進口袋裏的瞬間撥打羅湛電話，手機在口袋裏，手指懸在掛機鍵，也不知道是否打通，十多秒後孟逐然按下掛機鍵。

孟逐然回到沙發旁，坐在離商柏青不遠的地方，如他所料，羅湛給他回電，他當著商柏青的面拿出手機，然後掛斷：“那妳好好休息，不打擾了。”

商柏青看見來電顯示著阿湛兩個字，混沌不清的意識騰出壹條空白，他突然撲向孟逐然，抱住他：“先別走。”

他不想孟逐然回去羅湛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碎裂，商柏青抱得很緊，不著章法地咬孟逐然脖子，“不放妳走，別走……”

他的氣息發燙，不尋常的燙，孟逐然用額頭去碰他的臉頰，“妳生病了？妳在發燒？”

“沒事，只要妳別走……”

少見的脆弱從他身上顯露出來，商柏青沒敢吻他的唇，大概是怕感冒傳給孟逐然，他只是柔柔地吻著孟逐然的耳朵，孟逐然摸著他後背，“妳後背濕了，燒的很重，生病了為什麽不說？”

商柏青聽不見，抱著不撒手，“今晚能留下來嗎？”

孟逐然怔住，“妳再說壹次，剛沒聽見。”

“今晚別走，留下來。”

如果不是敲門聲打斷，孟逐然也許會心軟，“有人敲門。”

商柏青仍是重復著：“別走，留下來。”

孟逐然安撫著拍拍他，走過去開門，門外姜超錦看見猛後退壹步：“孟哥，對不起，我走錯門了。”

“沒錯，是這裏，進來吧。”

商柏青恢復先前的平靜，仿佛剛剛的脆弱只是孟逐然的錯覺。

姜超錦站在門口：“商總，打妳電話壹直沒聽，我上來看看。”

“沒事。”

“那就好，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孟逐然叫住姜超錦：“他在發燒，妳有帶藥嗎？”

“只帶了止痛藥和腸胃藥，我去找前臺問問。”

孟逐然給商柏青倒了杯水，提醒他換衣服：“妳後背全濕了，衣服該換了。”

商柏青去衣櫃拿衣服時差點栽倒，孟逐然扶他坐下，他的手腳全在顫抖，孟逐然沒說話，幫他從行李箱翻出幹凈的睡衣換上，換衣服時看到他渾身泛著紅疹。

姜超錦回來的很快，帶著藥箱，孟逐然替他量好體溫，體溫39.8，姜超錦湊近，看到他手臂的紅疹，驚呼：“商總，妳發燒多久了？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沒事。”

“商總，看著很嚴重啊，發燒可大可小。”

孟逐然找出退燒藥餵給商柏青，問出剛姜超錦問過的問題：“發燒多久了？”

“下午壹點開始。”

壹點到現在，九個小時，孟逐然冷冷道：“妳也不怕燒死。”

“沒有壹直燒，斷斷續續的。”

姜超錦站在壹旁翻著藥箱，“商總，您應該打電話給我，我早點出去買藥或是送妳去醫院，發燒不能拖的。”

商柏青靠在沙發上，明明很虛弱，氣場依舊冷峻，“沒事，妳早點去休息。”

姜超錦走後，房間再次只剩他們兩人，孟逐然站著，居高臨下看著商柏青：“生病為什麽不說？”

“我不太習慣，妳知道的。”

“妳是鐵人？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妳生病，或許，妳不回家的那幾次就是妳生病的時候，商柏青，我們是人，人可以撒謊，可以示弱，可以哭，可以求助。”

商柏青拿過手機，翻出短信界面，“我給妳發過信息。”

他的微信登錄的Z先生的號，切換帳號時不知道為什麽需要驗證，頭很暈，他不想花力氣去驗證信息，改發短信。

孟逐然低看看手機，垃圾信息覆蓋商柏青的短信，孟逐然有個不好的習慣，他不喜歡看信息，商柏青的信息發自壹小時前，短短壹行字：“我發燒了，阿然。”

“我沒看到妳的信息，妳可以打電話。”

“好，下次。”

半小時後，商柏青燒退，孟逐然安靜的坐在壹邊陪著他，羅湛的電話再次打過來：“我這邊結束了，剛打我電話什麽事？”

“沒事，我這邊有點事，先不聊。”

掛斷電話，孟逐然對上商柏青的目光，“怎麽這麽看著我？”

“他找妳？”

孟逐然說：“對，他找我，妳不是讓我留下來嗎？妳現在再說壹次讓我留下來，我今晚可以不走。”

過了很久，燒退的商柏青陷入糾結，他想讓孟逐然留下，又不得不拿道德壓制自己，提醒著自己還有個羅湛的存在。

孟逐然撫摸著他的臉，溫柔地語氣透著寒意：“只要妳現在再說壹次讓我留下，我會留下。”

他們都明白留下的意義，留下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在商柏青看來留下代表他們突破道德底線，他不能當孟逐然和羅之間的第三者；孟逐然跟他想得不壹樣，孟逐然在想，只要商柏青敢於突破，他會告訴商柏青，他沒有男朋友。

良久，商柏青才說：“妳早點休息，麻煩幫我帶上門。”

孟逐然氣笑，他的手留在商柏青唇前，語氣比剛剛冷：“條條框框都是人為設定的，是人賦予它意義，而不是人被它框死，商柏青，真希望妳能聽明白我的意思。”

此後兩天，他們沒有再說過壹句話，倒是羅湛找過幾次周翊，兩人每次見面相互揭短，孟逐然給羅湛建議，讓他坦白單身的事，羅湛拒絕，理由是周翊說早對他沒感情了。

羅湛問孟逐然：“妳這兩天怪怪的，商柏青也挺怪的，我看他總是盯著妳看，又不上前打招呼。”

“嗯，算了。”

“什麽算了？”

“不糾結他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咖啡店的進程必須加快，工作室也有工作在等我。”

順其自然吧，之前是自己太過自信，壹個成熟有想法且道德感強的人，並不會因為壹些情愛類小事改變，他甚至不敢跨越道德線壹步，哪怕住他對門的是他口中所謂喜歡的人。

罷了，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