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當家的臉上忽然浮現了驚駭的表情：「妳……妳……魅影身法，絕殺劍，妳……妳是『絕殺樓』的！」又忽然想起了爹的名字：「二……難道妳就是……絕殺樓的那位人稱『玉面郎君』，又叫做『二郎神』的王牌殺手？」看見爹既不承認，卻也不否認，二當家坐實了自己的猜想，面色慘白的喃喃道：「絕殺樓昔日的第壹殺手，沒想到卻躲在這小村之中……傳聞中妳面貌斯文俊美，身形瘦弱如書生，今日壹見，果真如此。大哥常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識敵不明，往往以貌取人而失了謹慎之心，大意之下有日必將嘗到苦果，還真是壹語成懺啊！」爹從二當家的語氣中聽出不對，皺了皺眉道：「廢話少說！想活命的話，召集人手，退出村落，等我疏散了村民，自會放妳離去。」二當家慘然又決絕的幹笑：「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活下來啊！但是壹旦照妳的話做，不只我和我大哥，整個黑鬼寨的兄弟都要死，甚至包括我們的親人，都會壹起陪葬……」「圍殺，屠村。」伴隨著二當家對部下說出的最後四個字，他的人頭在下壹刻也跟著飛起。

　　接到命令的幫眾，被二當家悍不畏死的行為所感染，壹道傳訊煙花接著沖向了空中，剩余的十多位幫眾紅著眼沖向了爹，幾個門外的人同時大聲呼喊著召集人手，接著也沖了進來！

　　爹握緊了手上的劍，轉頭隱蔽的向我的藏身處看了壹眼，接著轉過身的同時劍已消失，取代的是不斷閃現的銀芒，帶出了壹條血路，轉瞬間帶著人潮沖出了門外，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那是我這輩子最後壹次看見爹。

　　那壹年，我七 歲。

　　那日之後，我成為了孤兒。

　　我雖然只有七歲，但是已上了壹年私塾的我，還是聽得懂「屠村」二字的含意。再加上爹臨走時那最後壹瞥的眼神，透露的訊息，我知道他是要我在他將賊寇引開之際，讓我立刻逃走。

　　我跟著小村的幸存者在荒野間流竄，方遭逢大變，又在餿水中浸泡後，在衣服未幹的情況下逃亡，我弱小的身子不幸的感染了風寒，大病了壹場。

　　我昏迷了七天七夜，還好多虧了壹個好心的村民堅持背著我，否則我便會被那些無情的村民拋下，獨自在曠野中掙紮，就算不病死也要凍死，不凍死也會餓死。

　　人性就是如此，為了怕被我所拖累，就連他們的命是我爹救下的都忘了。

　　在昏迷中我做了壹場夢，壹個奇異而不可理解的夢。

　　夢中的世界，房子都蓋得好高，那裏的人不再用磚塊和瓦片來蓋房子，而是用壹些聞所未聞，從未見過的工具和材料，什麽「鋼筋水泥」的東西來蓋房子。那裏的人們會躲在壹個包著鐵皮，有著輪子的東西裏面，用嚇死人的速度行走，有點像是平時很少見到，只有那些很有錢的員外才會搭的馬車，但是卻沒有馬在前面拉，據說是壹種叫做「汽車」的東西……總之，夢中的世界是光怪陸離，無法想像的，有太多的東西我無法理解，也無法去描述。

　　這場夢長得像是壹輩子。很多細節我都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在夢中我仍是壹個孤兒，在壹個叫做「孤兒院」的地方長大，在那我遇見了壹位和我壹樣都是孤兒的女孩，我們感情非常的要好，我們是青梅竹馬，壹起長大上小 學，中 學和高 中，我待她就像是親妹妹壹樣。我們努力求學，成績優異，壹起考上了壹個叫做「大學」的地方。

　　在那個地方，我遇見了「她」。

　　她是我的同學，很漂亮，又愛笑，往往看見她的笑臉就能讓我忘記所有的不快和悲傷的事；我們戀愛了，愛得很深。

　　畢業之後我在壹個叫「公司」的地方工作，而她則在學校繼續求學，攻讀更高的「學位」，什麽「碩士」，「博士」的，反正我不懂……她在學校有很多追求者，其中壹個「財團」的公子哥追求的最熱烈。但是她心中只有我，她說等她畢業就嫁給我……那天，是她的畢業典禮，我們去了壹個地方，看壹個叫「電影」的東西，看完後二人正手牽手要回家，卻遇到了壹群蒙面的匪徒，那些人拿了錢還不夠，見她長得漂亮，還想對她不軌……我和那些人扭打了起來，我將他們之中，看起來像是帶頭的那個壓在地上猛打。忽然，我感覺後腦傳來壹陣劇痛……然後，我就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我仍然記得夢中女孩的樣子，她的壹顰壹笑，她說話的聲調語氣，卻怎麽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我們最後逃到了壹個還算繁華的小鎮，距離我從小生活的村落，據說有壹百五十裏左右。

　　這裏是壹個叫做「夏家溝」的地方，這裏的人大部分都姓夏，大致上分為本家、外家、外姓三種。所謂的本家就是姓夏的；外家就是不姓夏，但是與夏家有各式姻親關系的；而外姓就是指我們這種外地來的，和夏家完全沒有親戚關系的人。

　　壹路照顧我的好心村民叫做劉山，是壹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年約五十多歲，他的妻子兒女都在這次劫難中死於賊寇之手，痛失親人的他，壹路上把我當作他親生兒子般，悉心照料，在我彌留之際，還是不肯聽周遭其他村民的勸，堅持要盡力救助我到斷氣的壹刻為止。我能夠在昏迷七日之後還醒過來，可以說是奇跡，卻也和他脫離不了幹系。

　　夏家溝的族長夏老爺大發善心的大手壹揮，我們這幾十個逃難的村民才得以在這落腳，求得了壹線生幾。

　　劉叔雖年過五十，體力卻仍壯健，在夏老爺的府上謀了壹個長工的職位，我亦跟著劉叔搬進了夏家溝最大最豪華的大宅之中。

　　波瀾不驚的日子就這樣過去，我心中認為爹引開賊寇之後，便會回過頭來尋我，但在我天天望夜夜盼之下，爹的身影始終不曾出現。

　　轉眼之間便過了兩年。

　　或許是繼承了我爹的外貌，畢竟我從未見過我娘，我的面貌清秀而俊美，甚至比大部分的女孩還要漂亮，如果換上女裝再結起發髻，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認為我是男兒之身，甚至於我穿著男裝之時，還有不認識的人認為我是女扮男裝！

　　我自兒時便養成遠離眾人，沈默寡言的習慣，再加上這壹個生得女兒身的困擾之下，我更是幾乎足不出戶了。劉叔見我如此，又知我識字，不知去哪求來了幾本破爛的經書，讓我打發時間，怕我成日悶在家中，憋壞了性子。

　　這壹日，夏老爺突然心血來潮，巡視到了下人的住房處，我正捧著壹本劉叔找來的「金剛經」在屋外的樹下翻看，正巧被經過的夏老爺遇上了。

　　「咦！好個俊美的小姑娘，這是誰家的姑娘，怎麽穿起了男裝？」夏老爺轉頭詢問身邊伴著的夏府總管。

　　我的事情除了周遭有限的幾戶鄰居，連專管下人的管事都不清楚，更何況這壹位大管家，總管事了。

　　「呃……這……小的馬上叫人去查。」總管額上立刻就出汗了，正準備稍人來問時，卻被夏老爺揮手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