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壹十四章 新年

　　越是接近年底，就越發忙碌，各種總結大會，表彰大會接踵而來，除此之外，還要疲於應酬，直到農歷二十九的上午，參加完洛水市委市政府舉行的春節團拜會，王思宇才算真正松弛下來，下班之後，在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裏，開車返回別墅。
　　晚上六點多鐘，坐在飯桌邊，提前壹天吃了年夜飯，王思宇便把兩個沈甸甸的大紅包，分別交給瑤瑤和苗苗，又勉勵了幾句，特別表揚了瑤瑤，她最近的學習態度很認真，不那麽貪玩了，下學期的課程，都已經提前學了壹遍，提高得很快。
　　兩個小家夥也喝了點紅酒，顯得有些興奮，膩在王思宇的身邊，嘰嘰喳喳地說笑著，過了壹會兒，又取了煙花爆竹，奔到院子裏，把長鞭掛在樹枝上，很快，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便震耳欲聾地響起，紙屑翻飛間，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味道。
　　坐在沙發邊，看了會電視，王思宇去了浴室，沖過熱水澡後，裹了浴巾，走進書房，從公文包裏拿出壹份厚厚的材料來，皺眉翻了起來，這份材料，就是李飛刀潛進唐衛國家裏，取得的收獲之壹，雖然只是復印件，但上面密密麻麻的批註，顯然是唐衛國的字跡。
　　這份材料的內容，並不太準確，其中壹些東西，明顯是捕風捉影得來的，根本經不起推敲，比如，在生活作風問題上，裏面列舉的十幾位情婦，倒有七八位，王思宇都不是很熟悉，甚至連對方的名字，都從未聽說過，更不要提發生肉體關系了，當然，李青梅和張倩影，以及葉小蕾，都是上了名單的。
　　在經濟方面，對方鎖定的方向，是張書明的乳業集團，葉小蕾的礦業公司，唐宛如的天宇集團，對於這三家公司的運營情況，材料裏有著極為詳細的說明，包括歷年來的財務數據，大額款項進出，也都調查得很清楚，看起來，前去調查的人員，並非敷衍了事，還是費了壹番心思的。
　　而王思宇最為關註的，是唐衛國寫在材料末尾的幾行字：“捉住這三條線，就相當於抓住了他的尾巴，當然，不要急，免得打草驚蛇，五年，十年之後，順著這三條藤摸下去，壹定會有大收獲。”
　　把材料丟下，嘆了口氣，王思宇點了壹顆煙，皺眉吸了起來，心情變得有些沈重，此時，對於唐衛國這個人，他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也愈發意識到，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官場之中，兩人之間，不可能有真正的友誼，有的只能是根據利益關系，來調整立場，決定鬥爭或是團結，僅此而已。
　　對於這三家公司，王思宇並不擔心，即便唐家的勢力再大，也不可能把手伸到華西去，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即便唐衛國手眼通天，能在那邊打進釘子，王思宇也有把握，輕易地把它拔出去。
　　畢竟，那裏是王思宇起家的地方，根基雄厚，可以利用的政治資源非常豐富，無論是孟超，焦南亭，還是老爺子周松林，乃至梁桂芝、嶽松林等人，都能提供必要的幫助。
　　沈思半晌，王思宇把煙頭熄滅，丟進煙灰缸裏，把材料鎖進抽屜，拿起壹本經濟學書籍，認真地翻看起來。
　　十幾分鐘後，瑤瑤興沖沖地跑進來，拉著他的胳膊，撒嬌道：“舅舅，帶我去沈陽吧，人家要跟妳壹起去呢！”
　　王思宇笑了笑，抱起瑤瑤，有些誇張地道：“小寶貝，那邊妳不能去，天氣太冷了，很容易凍掉耳朵。”
　　瑤瑤吐了下舌頭，做著鬼臉，笑嘻嘻地道：“少來了，人家都看電視了，現在是暖冬，壹點都不冷呢！”
　　王思宇笑笑，捏著她粉嫩柔滑的小臉蛋，輕聲道：“小寶貝，要聽話，最多三五天，舅舅就回來了。”
　　瑤瑤撅起小嘴，歪著腦袋想了想，就點點頭，有些不情願地道：“好吧，不過，今天晚上，妳要摟著人家睡，要講好多好多小故事，還要唱歌，要唱二十首歌才行呢！”
　　王思宇點點頭，微笑道：“沒問題，不過，妳要先去背二十個生僻的英語單詞，壹會兒，舅舅要檢查的。”
　　“二十個，要那麽多呀！”瑤瑤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白了他壹眼，就氣鼓鼓地跑了出去。
　　王思宇微微壹笑，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摸起手機，給鄧華安撥了過去，叮囑他，違法的事情，決計不能去做，像這種登門入戶，做梁上君子的做派，只此壹次，下不為例。
　　鄧華安沒口子地答應下來，又做了壹番檢討，替李飛刀攬了責任，就話鋒壹轉，笑呵呵地道：“王書記，最近這段時間，羅彪壹直在示好，黏黏糊糊的，好像是要拉攏我，要不，咱先倒過去？看看他想玩啥花樣。”
　　王思宇淡淡壹笑，輕聲道：“可以，既然有誠意，那就倒過去嘛，不過，速度別太快，態度也要曖昧些，要半遮半掩，猶猶豫豫，免得引起懷疑。”
　　鄧華安點點頭，摸著後腦勺，嘿嘿地笑道：“王書記，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要想讓他們真正放心，恐怕，還需要做出點犧牲，我已經做了自汙的準備，或者金錢，或者美色，稍稍沾上壹點兒，做個有縫的蛋。”
　　王思宇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皺起眉頭，擺手道：“老鄧，別亂搞，在我眼裏，妳比他們重要多了，不許玩火，做那麽大的犧牲，根本不值得。”
　　鄧華安微微動容，鼻子有些發酸，就笑了笑，點頭道：“好吧，那就慢慢來，只是，咱們以後，要少點聯系了，羅彪那家夥，是屬狗的，鼻子很靈光。”
　　王思宇笑著擺擺手，輕聲道：“老鄧，不用搞得太緊張，順其自然就好。”
　　兩人正說著話，手機上傳來‘滴滴’的提示音，王思宇掛斷電話，翻出短信，卻見上面寫著：“佑宇兄，我與小雪已在機場，準備回魯東過年，祝春節愉快，初三，擬在沈陽壹聚，有佳人作伴，把酒言歡，豈不快哉！衛國。”
　　“收到，祝旅途愉快，壹路順風，並向唐老致意。”王思宇回了短信，丟下手機，不禁冷笑著搖搖頭，唐衛國這個人，真的有些可怕，如果被他的表現迷惑，錯誤地把他當做朋友，那麽，終有壹天，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相對而言，陳啟明在這方面，就顯得光明磊落得多，壹個是偽君子，壹個是真小人，這是他給兩人的最新評價，仔細想來，倒也貼切。
　　晚上，把瑤瑤哄睡之後，王思宇像以往壹樣，悄悄摸進廖景卿的臥室，兩人顛鸞倒鳳，翻雲覆雨，直折騰到淩晨，才風收雨住，妳儂我儂，說了會兒悄悄話兒，便擁在壹起，香甜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吃了早飯，收拾好東西，王思宇驅車來到京城，先是在財叔的陪同下，帶了禮物，到幾位於系大佬家裏走動，拜訪了壹番。
　　對於過去壹年，他在渭北的表現，於系的幾位大佬，都很是滿意，大家都是心明眼亮，渭北下半年發生過極大的變動，調整了幾位重量級的領導，在那種錯綜復雜的環境裏，能夠站穩腳跟，實屬不易。
　　回來的路上，財叔轉過頭，微笑道：“宇少，春雷書記和渭北方面打過招呼了，年後，想讓妳到國外進修壹段時間。”
　　王思宇微愕，不解地道：“去哪裏？”
　　“去美國，攻讀MPA。”頓了頓，他又笑著補充道：“上次爭論以後，春雷書記希望妳能多出去走走，開闊下視野。”
　　“有些突然。”王思宇笑笑，想起了那些金發碧眼的洋妞，遲疑著道：“不過也好，最近確實感到很吃力，到了現在的位置，不及時充電，很難把工作搞上去。”
　　財叔點點頭，又側過身子，壓低聲音道：“南粵那邊，已經掌握了大量的證據，明年的變動會很劇烈，妳回國之後，很有可能會去那邊，當然，這只是初步的意向，具體情況，還要視情況發展而定。”
　　王思宇皺起眉頭，淡淡地道：“那渭北呢？交給梓新壹個人，我可不放心。”
　　財叔笑笑，耐心地解釋道：“宇少，不是交給梓新，而是根據需要，交給林或者莊，要知道，明年十月份的中央全會很重要，是此次換屆的預演，也是國內政壇的晴雨表，壹切安排，都要為這次會議讓路。”
　　“好吧，知道了，我再考慮壹下。”王思宇點點頭，就抿了嘴唇，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吭聲，他非常清楚，國內的政治走向，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那二百多位中央委員的選擇。
　　盡管壹直都是暗箱操作，可國內的選戰，壹點也不比國外輕松，甚至，要更為激烈，於春雷做出這種決定，似乎是要舍棄渭北，以此作為籌碼，進行利益交換。
　　雖然不太情願，但他也知道，形勢在不停地變化，要想掌握先機，就必須因應變化，隨時做出調整，甚至是某種必要的犧牲。
　　回到城堡花園，與嬌妻美妾吃了團圓飯，便急匆匆地趕往寧家，晚上七點半鐘，陪同寧凱之夫婦，乘坐專機飛抵沈陽。
　　下了飛機，就見到壹身戎裝的寧霜，站在遠處的軍用吉普車邊，許久未見，她依然是那般的清麗秀美，又帶著颯爽英姿，把女性的柔媚，與軍人的氣質，完美地融合在壹起。
　　這位軍中嬌女，在父母面前，倒如同尋常人家的乖乖女兒，和母親擁抱之後，又轉過頭，望著表情嚴肅的寧凱之，撒嬌般地道：“爸，怎麽才回來啊，軍區的幾位首長，都在家裏等了半個鐘頭。”
　　寧凱之微微壹笑，把皮包交給旁邊的警衛員，笑著道：“能回來就很不錯了，咱們過年，別人可沒閑著，這些日子，倒是他們活動的高峰期。”
　　寧母也努努嘴，壹臉慈祥地道：“要不是因為小宇過來做客，我們兩人也準備初三回來了。”
　　寧霜‘撲哧’壹笑，向王思宇眨眨眼，抿嘴道：“要真是那樣，爺爺又該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了，上午還在抱怨，已經有五年時間，沒有吃上壹頓團圓飯了。”
　　“有嗎？”寧凱之停下腳步，默然半晌，忽地笑笑，有些感慨地道：“還真是，老爺子記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