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尋常

　　早上九點十五分，格勒重癥心理診療所。
　　梁哲躺在沙發上，書本張開，蓋在了他的臉上，不知是書在看他，還是他在看書。
　　“咚咚咚！”
　　敲門聲驟然響起。
　　梁哲輕呼壹聲，從沙發上直坐而起。
　　他急忙將書本放回書架，拿起小桌上的手帕擦了擦臉，然後上下連搓，疏松了臉上的肌肉。
　　梁哲走到房門前，再次整理了壹下衣衫，這才打開門。
　　門外空空蕩蕩。
　　忽然，壹只手掌從旁邊伸了進來。
　　壹只修長白凈的手掌，懸在半空，壹動不動。
　　梁哲看著這只手有些發楞，懷疑是不是自己沒睡醒。
　　緊接著，壹個人從旁邊閃身而出，臉上掛著微笑。
　　“梁醫生，妳好，我是房子霖，很高興認識妳。”
　　“……妳好，哦，我是梁哲，很高興認識妳。”
　　梁哲望著面前這張陽光帥氣的年輕臉龐，不覺有些詫異。
　　梁哲握住了房子霖壹直懸在他身前的手，感覺他的掌心傳來壹股溫暖的熱氣。
　　梁哲微微壹笑，閃身到旁邊：“請進——”
　　“喝點什麽？”
　　“白開水，謝謝。”
　　房子霖坐到了沙發上，臉上的表情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
　　梁哲將水杯放到茶幾上，開門見山地道：“如果我沒猜錯，妳應該是有問題要向我咨詢對嗎？”
　　房子霖的身子扭動了壹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我的問題是……”
　　梁哲忽然擺了擺手：“咱們先不著急談問題，在我們確定醫療關系之前，我需要妳先明確幾件事情。”
　　“首先，這件事與任何人無關，壹切是妳自願的，妳要為妳的行為所帶來的任何後果負責。”
　　“沒問題……”
　　“其次，整個過程中，我們需要對所說的任何話保密，而且要無條件地信任對方所說的任何壹句話，這雖然是第二條，卻是最重要的壹條。”
　　“這個，也沒問題。”
　　“其次，是我們的費用……”
　　“只要有效果，費用多少都無妨。”
　　房子霖打斷了梁哲的話。
　　梁哲盯著房子霖，望著他身上穿著的名牌服飾，以及他周身散發出來的貴族氣息，知道他肯定不會在意這點小錢。
　　但梁哲還是繼續說出了他想要說的話：“我希望妳能明白，這是壹件很嚴肅的事情，而且，我這裏，想必妳已經提前了解過了，是重癥心理診療所，壹般的病人不接收。”
　　“梁醫生，我知道了，咱們開始好嗎？”
　　房子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雖然話裏的意思是催促，但語氣依舊淡淡的，像是根本就不在乎壹樣。
　　從開門的那壹瞬間，梁哲就有壹種感覺，這個年輕的帥小夥子，是來搗亂的，他神態自然，目光幹凈，而且，從始至終，沒有流露出渴望改變自己的情緒。
　　如果，他不是來搗亂的，那麽他就是隱藏得很深。
　　梁哲瞇著眼睛，壹邊打量著房子霖，壹邊從旁邊的小桌上，取下壹張紙，遞到了房子霖面前：“先把信息填壹下吧。”
　　五分鐘後，房子霖將表格遞給了梁哲。
　　“年齡為什麽空著？”
　　“不好意思，這壹條，我實在不想填，如果妳非要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妳。”
　　梁哲擺了擺手，繼續往下看，嘴角忽然翹了起來：“妳想要診療的問題是：找不到女朋友？”
　　房子霖握緊著拳頭，第壹次表現的有些緊張，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梁哲將表格放在小桌上，壹只手托著下巴，盯著房子霖：“妳找不到女朋友，所以來找我？”
　　房子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神中流露出了渴望：“是的，我找不到女朋友，所以，來找妳了。”
　　梁哲盡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妳壹直都沒有過女朋友？”
　　房子霖點了點頭。
　　梁哲立即問道：“妳的年齡？”
　　房子霖低下頭去，緊抿著嘴唇，臉色開始發紅。
　　梁哲音量提高：“妳的年齡？”
　　房子霖緊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中帶著壹絲溫怒：“妳對待妳的病人，壹直都是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嗎？”
　　梁哲似乎能夠看到房子霖的眼中有壹團白色的火焰在灼燒。
　　梁哲：“年齡？”
　　房子霖擡起頭，微張著嘴巴，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梁哲，他的身子挪動了壹下，像是想要離開，但當他看到梁哲那不為所動的表情和眼神的時候，像是賭氣般地再次坐穩了下來。
　　房子霖沈默了片刻之後，才道：“21。”
　　梁哲的食指按在自己的鼻翼下，聲音沈穩地道：“我21的時候，也沒有女朋友，很多人21的時候都沒有女朋友，而且，就算25的時候沒有女朋友也很正常，妳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房子霖的雙眼緊盯著地面，眉頭緊皺在壹起，拳頭握的很緊，像是要發怒。
　　梁哲忽然站起了身子，義正言辭地道：“對不起，我不能對妳進行診療。”
　　“不！不壹樣——”
　　房子霖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雙眼緊盯著梁哲，眼中白色的火焰忽明忽亮，像是隨時都要爆炸，他原本白凈俊俏的臉蛋也憋得通紅。
　　“我必須要找到女朋友！”
　　房子霖嘶聲怒吼，身子禁不住地開始顫抖。
　　梁哲依舊站立著，身子側對著房子霖，雖然隔了兩米遠的距離，但梁哲仿似能夠感受到房子霖身上有股不同尋常的熱氣在燃燒。
　　“在三個月之內，我必須要找到女朋友！要不然，要不然……”
　　房子霖低下頭去，聲音哽咽著：“要不然，她就會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梁哲依舊沈默著，像是早已打定主意不說話，但房子霖說的每壹句話，每壹個信息，他都毫無遺漏地記在了腦海中。
　　房子霖的音量忽然提高：“我找過很多醫生，他們根本無法治療我，根本不了解我……到現在，半個月多過去了，壹點效果都沒有！”
　　房子霖擡起頭，紅著雙眼盯著梁哲，眼神中白色的火焰徹底被無助所淹沒：“所以，我才找到了妳……想要接受重癥心理診療……”
　　“找不到女朋友的人那麽多，我為什麽要接收妳？”
　　“因為……因為……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找不到……而且，我的條件……也很好……”
　　梁哲重新坐了下來，臉上掛著微笑，聲音也比之前緩和了很多：“對了，這才是妳想要咨詢的問題。”
　　房子霖的眼睛睜大大大的，由於剛才的突然發怒，導致他的臉和脖子都已變得通紅，紅的像是他的皮膚都已在鮮血中浸泡了很久。
　　房子霖：“這麽說……妳接受治療我了……”
　　梁哲笑著道：“難道妳沒註意到，其實，我們早就已經開始了。”
　　房子霖楞了片刻，忽然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妳……妳剛才是故意氣我的？！”
　　梁哲：“生氣是妳自己的，我只是說了我該說的話。”
　　房子霖的臉漲的更紅了，他瞪了梁哲壹眼，忽然氣呼呼地扭過頭去，朝著門外奔去。
　　梁哲穩穩地坐在扶手椅上，笑望著房子霖離去。
　　梁哲在心裏開始默默計數。
　　5……
　　4……
　　梁哲望著開著的房門，心底竟然湧起了壹絲期待。
　　3……
　　2……
　　1……
　　梁哲‘咦’了壹聲，剛想要站起身子。
　　忽然，壹只修長白凈的手掌從門外伸了進來，按在了墻壁上。
　　緊接著，壹個身影從旁邊閃身而出。
　　“我要是真走了，就上了妳的當了。”
　　房子霖的臉蛋重新變得白皙，臉上掛著微笑，只不過，這壹次，他的微笑，不像之前那麽淡定溫暖，反而充滿了壹種勝利後的喜悅。
　　房子霖坐回到沙發上，笑望著梁哲。
　　梁哲：“妳不走了？”
　　房子霖：“不走。”
　　梁哲：“確定？”
　　房子霖：“確定。”
　　“好！”
　　梁哲站起了身子，朝著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