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霓裳帳暖 by 施黛
2024-1-16 19:48
原本施霓半闔著眼,還未完全醒過神來,迷迷糊糊間她伸手過去只想和霍厭親近,結果對方半響沒反應,她懷裏壹直空空的。
不想抱她嗎?施霓還有點委屈地這樣想。
於是她略帶不滿地睜開壹雙波光映水的美眸,剛要含嗔看過去,結果驟然壹驚。
下壹瞬,就見將軍連袍靴都未脫下,直接上榻覆壓過來,而後虎口箍緊她的胳膊,強勢將她的手半舉在腦袋兩側。
“……將軍。”
她輕喚壹聲正要再說什麽,可霍厭卻出聲打斷了她之後的話。
壓身桎梏,他沈湧的目光跟著睥睨視下,視線灼灼,像是要把她完全看穿壹般。
然後,他壹字壹句問得壓抑又清晰。
“霓霓,拓跋稷是誰?”
聲音落耳,砸進她心口。
施霓眸間幾乎立刻清明,半分不見方才初醒時的怔懵困沌。
拓跋稷……
心頭默念了聲這熟悉的名字,施霓手心不由自主攥緊,而那誘人的檀唇,也幾乎同時抿合。
這是她緊張時慣有的小動作,霍厭敏銳,輕易便可察覺,他看出她的情緒波動,更看出她有意遮掩的心思。
甚至,她避開了他的眼神。
這是心虛?
思及此,霍厭太陽穴壓抑直跳,他再也忍不住吃味情緒,心裏發瘋壹樣地想知道她和那該死的西涼王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曾心意相屬,甚至私定終身過。
青梅竹馬,壹起長大,差點成了三王妃……
這些句眼仿若釘弩,字字折磨著他的神經,叫他悶堵得極不痛快,更是嫉妒得想要發瘋。
這瘋病無藥依,唯施霓能安撫,可她不說話,就好像是在倔強守護什麽珍貴的秘密記憶。
那壹刻,霍厭只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
那拓跋稷,在她心裏真就這麽不同?
“不想說?”霍厭厲聲言道,當即壹把掐住她的下巴,動作粗魯沒有憐惜,迫使她視線平直,也迫使她正面回看自己。
施霓身子抖了下,被他當下的動作嚇到,僵持半響還是眼神濕漉漉地搖了搖頭。
她開口聲音細弱,顯得格外矯柔可憐,“不想。”
自離開濰垣,施霓只想將那些不算愉快的前塵往事放下,壹切重新開始。
她的確逃避回憶,不管是稷王子還是雲娘娘,或者別人,只要是西涼王室之人出現在她的腦海畫面,她都只覺分外壓迫,即便,稷王子幫過她很多。
只是她這樣壹副猶豫的模樣,映在霍厭眼裏卻陡然成了另外壹番意味,他眼瞼微瞇,眸底的怒意幾乎快要迸發而出。
“怎麽,就這麽護著他?不想叫我知曉妳們之前的甜情蜜意,難不成是怕我不久後和他沙場對戰,輕易取了他的命?”
話落,霍厭是後悔的。他明明那麽不願將施霓的名字和拓跋稷混放在壹起,結果他卻自己沒忍住地出口帶諷。
“對戰……是又要打仗了嗎?”施霓聞言壹下緊張起來,不再細琢那些前塵往事,只把此話重點放在了後面,她壹心擔憂霍厭的安危。
而霍厭卻眼神忽戾,大力地捏住她的下頜,周身浸寒。
他當她是在避重就輕。
“我在問妳,是不是怕我要了拓跋稷的命!”
施霓被他桎梏得難受,當下臉頰漲紅,細眉凝蹙,淚珠也立刻掛在眼尾邊閃著。
“怕……”她艱難吐出壹個字來,緊接伴隨起壹陣咳嗽聲。
霍厭背脊壹僵,目光閃過刺痛,到底怕真的傷到她,於是姿態僵硬地慢慢收了手,同時,嘴角克制不住閃映出壹抹自嘲的笑來。
果然啊,他其實早該清楚的,施霓肯對自己示好,容忍自己的過分親昵,無非是想在異鄉尋個庇護罷了,不是他也會是別人,又怎會有什麽真情實意?
她的心,怕是早就留在了西涼。
囍帳香床,洞房花燭,全是縹緲迷人眼的幸福,也蠱得他漸漸貪了心,竟真的以為兩人已兩情相悅,終身相定,實在可笑可悲至極。
指腹摩挲,幫她細致擦去眼角的淚珠後,霍厭驟然起身。
再和她繼續相峙,探出那西涼王子在她心裏地位究竟有多麽重要,他怕自己真的會失控到發瘋,甚至沖動之下在床上弄傷她。
他舍不得。
霍厭闔了下眼,隨即邁出沈重步子,轉身要往外走。
可剛探出壹步,掌心忽的被人拉住。
他步履壹頓。
施霓剛剛被他掐得嗆到,輕咳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所以方才她要說的話根本沒有說完,見霍厭忽的不願理她,這才趕緊拉住他。
“我,咳……”施霓又咳壹聲,之後拊住胸口,慢慢緩了那股難受勁,便趕緊拉著他把話說完整,“我只怕將軍親臨戰場的安危,戰場刀劍無眼,將軍身上已受了那麽多的傷了。”
她口吻的關切意味很明顯,可霍厭卻始終被背對著沒有轉身,似還是態度冷淡,不過他也沒有強行掙開她的手,大步流星地直接離開。
施霓猶豫了壹下,又湊過去輕輕晃動了下他的小臂,語氣很輕柔,“天快亮了,今日是我入府第壹日,待時辰到了還要去給母親敬茶,夫君……不陪我壹起去嗎?”
想了想該叫何稱呼,施霓最後還是含羞地喚了他壹聲夫君。
她喜歡這樣叫,親昵又好聽。
“妳還在意這個嗎?”霍厭冷冷道。
施霓點頭,很是誠切,“自然呀。我想給母親留下好印象,以後我們還要相處好久,而且這是大梁成婚二日的禮節啊,我有些怕自己做不好,壞了規矩,所以想要夫君陪我壹起去,行不行?”
她話裏的“以後”二字,就這樣輕易的,簡單的,將霍厭心頭馬上就要滿溢而出的暴躁戾氣安撫住。
霍厭手心攥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在她這嬌嗲嗲的壹聲聲夫君裏自我迷失。
於是,他帶氣地轉過身來,帶著明顯咬牙切齒意味,直接將人撲壓到床榻上,而後霸道地咬住她的嬌艷唇瓣,壹點不節制地用力吮咬。
“……夫君。”施霓無助呼痛,聲音綿綿嗲嗲的,瞬間激得霍厭非但沒半分收斂,反而像獸壹般繼續強勢占有她。
不算很美好的壹個強吻,終於在嘗到施霓掉落的眼淚時,霍厭方才止。
可是醋意依舊太過洶湧,在結束親熱的下壹刻,霍厭到底控制不住地問道。
“拓跋稷,他也如我這般壓身吻過妳嗎?”
霍厭胸腔起伏,喘息帶著戾氣。
在言語出口的壹瞬間,他覆攏在施霓身側的手臂同時繃起了青筋,此刻,他是罕見地心生久違又陌生的怯意。
他無法想象施霓在別的男人面前,也有這般美眸映蕩春光,渾身如水軟潺的模樣。
她是他的,旁人怎敢去碰。
若敢,那此人絕不會命長,霍厭眸底清晰現出殺心。
施霓原本還在氣他親得太兇,剛要嗔怪就聽他這樣質問,壹時立刻重視起來。
她雖不想提及舊事,可這個誤會實在太大了,既已嫁給將軍,怎好存這個結締,何況她本就清清白白。
於是施霓伸手環上霍厭脖頸,貼挨著他認真說道:“我不喜夫君這樣問,可夫君既已開了口,霓霓自然要坦誠相回。誠然我們的確是壹起長大,相處的時間也很長,但卻從不曾違逆禮制,並時時謹記閨禮,在未成婚前,不可與男子有過分親密越倨之舉。”
霍厭眸光微動,在聽她說道她與那拓跋稷自小壹起長大,相處時間很長這句時,他不爽地瞥開眼輕嗤壹聲,而後又聽她否認關系,這才臉色稍有緩和。
之後聽到最後那半句,霍厭擡眼隱隱思量,和她四目相對著,他不收斂還自帶幾分驕傲地說道。
“未成婚前,霓霓和我親密得可快活?”
“不許說……”施霓立刻松手不願理他了,原本最開始就是被他半迫著,自己又想尋庇佑才勉強許的,現在被他舊事重提,再結合自己剛剛才說的什麽恪守閨禮,壹時間簡直叫她羞臊到無法自處。
“不是實話?”
“那還不是因為將軍太壞!”現在施霓是氣惱的連聲夫君也不肯叫了。
霍厭眉梢微微壹擡,嘴角終於難得現出壹抹笑來,而後擡手往她鼻尖上輕蹭了下,嫌她這脾氣發的沒道理。
眼中又近距離映出她紅成熟柿的壹張小臉,霍厭心頭犯癢,不想忍,於是壹把將人摟緊懷裏,還刻意使壞地將她梳得精美的發髻給揉亂。
貼著軟香,他心頭堵著的那口氣終於算順了些。
雖到底還是介意施霓對此事的避之不談,三緘其口,但最起碼現在可知,他們的那些過往精力應也算不上多麽刻骨銘心。
施霓在他懷裏掙了兩下就做罷了,兩人就這樣無言地抱了會,最後是施霓想起他最開始之言,憂心地詢問戰事。
“將軍何時帶兵出征?”
“叫我什麽?”
霍厭手箍在她腰窩,聞言立刻不滿收緊,方才縱了她壹回也就罷了,現在再不叫,他怎麽允許。
施霓拗不過他,到底依言輕喚了聲,“……夫君。”
霍厭滿意瞇了下眼,之後也不再瞞著,將布軍計劃向施霓告知,“十日後北上抗涼,到時拓跋川、拓跋稷聯合列陣,想想應事壹場大戰。”
聞言,施霓不免感覺有些意外,心想大王子拓跋川向來目中無人,孤勇自負,又因王位爭奪而與其他王子結交不善,此番竟會與人聯合。
如此想著,施霓不自覺喃喃出聲,“難道大王子與稷哥哥已除了嫌隙……”
壹出口,施霓才驚覺自己竟把心頭思量之言無意揚出了聲。
她下意識去看將軍的反應,果然,見他原本就不善的臉色此刻更是沈得厲害,而後壹字壹頓,咬牙切齒地反問過來。
“稷、哥哥?”
施霓咬了咬唇,也是頭疼,不過認錯很是麻利,“是,是先前喚熟成了習慣,夫君別因這個惱我,以後再不會了。”
好像解釋沒什麽用,霍厭只冷哼了聲,而後帶氣地壓過來直接就要教訓人。
施霓嚶嚀著軟聲求饒,卻沒那麽容易被放過。
知道他要做什麽,情急下,她忙找緣由推諉,“夫君……馬上就要天明徹底,食過早膳還要去給母親請安,來不及壹回的。”
霍厭動手去解自己的腰帶,明顯並不在意。
“我快些完事。”
“都,都能聽到的。”施霓再次伸手去推,眼神怏怏地直求他,“只抱壹會行不行,才進府第壹日,怕被人把到軟榻勾媚的話柄,府上還有長輩,哪能白日裏做這個,身為新婦實在不可不顧慮的。”
她事先早已了解過大梁民風,知曉上京盛行娶妻娶賢的風氣,更看不起新婦妖妖媚媚的做派,把那當做輕佻沒規矩的放蕩行徑,施霓顧慮著這些,更是盡力避著被人那樣看待,所以她沒法子,只得叫將軍清晨忍壹忍火氣了。
霍厭到底沒強迫,不過還是不滿抱怨了聲,“哪有那麽麻煩,不是說過在將軍府我才是規矩?”
施霓眨眼笑笑,小聲哄了他壹句,“夫君這樣說法,又把母親放何位了?霓霓答應,之後等母親回了塬壁,院裏只我們兩個住著,便絕不推三阻四了好不好。”
說完,聽他嘆了口氣,沒想到他真的在認真思索,還嚴肅問,“母親短期不走,妳都要苦我了?”
施霓無辜地露了個笑臉,霍厭卻報復地往上掐了掐。
“叫我摟壹會緩緩。”
這個沒問題,想想時間還早,伺候起身的婢子們大概還要過會才來,於是施霓乖順應下,重新掀開被衾躺下去,準備靠近他懷裏。
卻沒想到肩膀被他突然壹握,還有被其往外推的架勢。
施霓困惑看他,見他眼神同時也盯了過來。
“衣服脫了。”
施霓動作遽然壹頓,擡眼看向他。
霍厭面上完全不見壹點異色,反而開始好整以暇地垂眼欣賞她耳垂上的燙熱漫紅,之後壹本正經地言道,“隔著衣服抱,不舒服。”
“……”
施霓念及因為稷……三王子的事,已經徒惹將軍幾分氣惱,故而當下片刻猶豫,到底是點頭允了這要求。
已嫁他為婦,兩人也最最親密過,施霓自然不會過分扭捏,於是抿唇直接幹脆地褪了中衣,最後渾身上下只剩了件兜件小衣了。
她有點羞,脫完立刻鉆進被裏去躲,感覺到霍厭的手慢慢攔腰挪移過來,她也只是叫自己快些適應,可接著,卻察覺他的指腹摩挲到了她背上。
施霓顫了下睫,出聲問,“……夫君?”
“幫妳。”
推拒的話都來不及說出口,兜衣細帶就被他輕易挑開了。
施霓羞恥抿唇,立刻伸手去搶他手裏的衣服,不想卻被霍厭壹下扔遠。
接著,他貼耳過來,含笑說道:“都給抱了,還小氣啊?”
他用胳膊就把施霓輕易桎梏住了,於是手落下的時候絲毫沒有受阻。
施霓忍不住哼出聲來,他則存著壞心地故意對她欲蓋彌彰地強調,“乖,我手只放著。”
哪裏來的只是?施霓眼淚都要顫顫地往下掉了。
過去好久,施霓都快把手心抓著的雪錦絨單給攥破了,才終於等來他堪堪收手。
正要松壹口氣,可下壹瞬被子忽的被扯落,霍厭箍著她的腰窩,輕松用力把人往上壹托,施霓驚詫,幾乎是下意識抱住他的頭。
而不想如此,卻正是如了他的願。
施霓這回是真哭出來了,邊連串掉珍珠,邊央央求著他,“夫君別了,待會伺候起身的丫頭們該進房了,被看到什麽實在不像話的。”
她這話才剛說完,不想霍厭的大掌直落,實實捂住了她的櫻粉小嘴。
施霓眼神無助地望向他,他則尋了空隙擡頭,壹本正經地寬慰,“乖乖,妳不吟出聲來,沒人知道我在幹這檔子事。”
“……”施霓可憐咬住手帕,止不住地低泣,可她哭得越劇烈,胸腔起伏得厲害,霍厭就越是滿意。
“霓霓,叫我聲。”霍厭忽的開口。
施霓吸了口氣,到底順從,也是早沒了力氣去駁他的意,“……夫君。”
以為他聽了這聲就能暫饒過她,卻不想霍厭並不滿意,“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
霍厭頓了下,才帶著幾分意味言說,“叫聲哥哥來聽。”
所以,到底是介意她那聲無意叫出口的稷哥哥嗎?
施霓垂眼,慢慢又無力地伸出手去,抓住他烏黑的發。
接著眼神映下,眸底帶著安撫人戾意的溫柔,她輕輕地喚,也是真的想哄他。
“哥哥,序淮哥哥。”
胸口驟然壹痛,施霓的溫柔壹下全都沒了,心想他就是好壞,就算再惱她也不要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