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壹章 再抱壹次

　　清晨的院子裏降下了壹層薄霧，輕描淡寫、卻叫空氣更加濕潤。
　　臥房裏的符二妹在床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她似乎沒有剛剛出嫁的不適應，身邊還是熟悉的大姐、熟悉的房屋；也不會因成婚當家、就改變她時不時的突發奇想，特別是在親近熟識的人面前。
　　符二妹笑嘻嘻地悄悄說道：“大姐，妳那套黃色的衣裳真好看，只有皇後才能穿吧？能不能讓我試試？”
　　“妳要試就試罷。”符氏慵懶地說，她昨夜沒睡好，仍舊懶在床上。反正是她的妹妹，她壹向都是很縱容的。
　　符二妹聽罷十分高興，遂起床梳妝打扮，真把她姐的黃色袍服和綬帶壹起穿在了自個身上，又把頭飾也戴上，坐在梳妝臺面前左看右看，覺得很稀奇。
　　“我像不像皇後？”符二妹問道。
　　符氏瞧了壹眼，隨口道，“皇後要像妳這樣嬉皮笑臉、壹看就那麽好欺負，早被別人騎到頭上去了。”
　　二妹壹聽便清了清嗓子，收住笑意，直起背昂起頭，學著姐姐的樣子，帶著點傲氣審視著床上的符氏，說道：“愛卿平身！”
　　符氏沒好氣地說道：“試過了就脫下來，我沒帶其它能見人的衣服。”
　　二妹拿起折疊在櫃子上的紅色襦裙丟了過去：“大姐穿我的……妳說我穿著皇後的袍服召見我家夫君，他會不會看錯了人對我膜拜？”
　　符氏聽到這裏，見二妹興致勃勃的樣子，便穿著中衣下床來打量了她壹番，說道：“妳不要這麽笑，放松有壹點點微笑就行了；眼睛別盯著我看，隨意壹點，要帶著點輕視……唔，有點像了。”
　　她壹面教二妹，壹面輕輕揭開起梳妝臺上的胭脂盒子，在二妹的嘴唇上塗抹。
　　姐妹倆的相貌很神似，不過符二妹的嘴唇微微上翹有點俏皮，眼神也不太壹樣，臉要瘦壹點。身材也更緊致苗條高挑……相比之下，符氏卻顯得豐腴壹些。不過那皇後的袍服綬帶很寬大，穿上後身材是看不出來，主要氣質不太像。
　　符氏壹時間也起了玩心，把妹妹打扮了壹番，覺得有趣。符氏沒出嫁之前也很天真爛漫又貪玩、不然也和二妹玩不到壹起，只不過長大了經歷較多漸漸穩重了；這會壹放松、心性倒被勾了起來。
　　二妹更是喜歡胡鬧，這時候八匹馬都拉她不回來，興致勃勃地說：“上次我裝舞姬，他瞧出來了還騙我，戲弄得我團團轉。這回我讓他好看，哼哼。”
　　符氏聽罷稍壹尋思便計上心來，沈吟道：“皇後衣冠畢竟有禮儀規制，被人知道拿來胡鬧不太好……不過隨我出宮的這些人，平時大多都不能親近我、只能遠觀，他們不太可能從細微差別分辨出來。壹會兒先把那些宮女奴婢安排在門外，敞著門、離得遠也不要緊，妳坐在堂上那些奴婢乍壹看肯定不知道是誰。”
　　“就這麽辦。”二妹十分歡樂。
　　符氏想了想又道：“只有曹泰，他經常在我身邊出入，肯定很容易把妳瞧出來。妳到簾子裏去，我把曹泰叫過來，先把他支開……妳壹會兒盡量少說話，要說也小聲點簡短壹些，聲音口氣也不太壹樣的。”
　　雖然都是胡鬧，符氏卻是考慮得十分慎密，先想好必要說的幾句話；便自己先說，叫二妹跟著學口氣。
　　就在這時，符氏用不經意的眼神看向床鋪上的大紅色衣服和桃紅裙子，心裏撲騰撲騰壹陣亂跳。這時她才確定自己為什麽會有那麽大的興致陪著二妹胡鬧，暗裏引誘她的是床上那壹套紅衣裳。
　　她忍不住走過去，猶豫著伸手輕輕摸那衣裳，手指竟然有點抖，那大紅的顏色好像是燙手的火焰，叫她十分猶豫。
　　符氏很容易就直覺到事兒的嚴重性……她覺得現在的朝廷局勢看似風平浪靜、欣欣向上，實則很不穩靠，自己在皇宮裏都是韜光養晦，又謹言慎行盡量不出錯。而現在卻要陪著二妹胡鬧招惹是非？
　　不過二妹昨天不斷的“煽動”，讓她平靜如水的心裏起了極大波瀾，叫她難以克制。符氏心道：就是穿壹穿她的衣服而已，我又不做別的事！
　　當下便說：“二妹，我要起來洗漱，先穿壹穿妳的衣裳。”
　　“穿吧，我們換著穿。”二妹興致勃勃地笑道，對大姐的神情毫無察覺。
　　這第二進的院子裏也有廳堂、廂房等十數間，二妹為了不露馬腳，便徑直從廊廡上去廳堂；宅子是符家的地方，她們都很熟悉，所以穿來穿去輕車熟路就避開了有太多宮人的地方。
　　……郭紹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就到了符家。新婚妻子單獨在外面過夜，他當然心裏牽掛得很。
　　終於有宦官過來叫他，說是皇後召見。今天這宦官卻不是曹泰，很陌生，從沒見過。郭紹顧不得許多，當下便和宦官壹起進了院子，又向北面的月洞門走去。迎面又來了個宮女，壹起帶路。
　　進了洞門，郭紹忍不住問道：“皇後和我內人在壹起罷？”
　　宦官問那宮女，宮女想了想道：“奴婢剛出來的時候，看見夫人好像在書房裏。皇後壹個人在廳堂上。”
　　郭紹聽罷便道：“那先勞煩公公帶我去書房，我見了內人，我們夫婦再壹起去拜見皇後。”
　　宦官毫不猶豫地應答了，這種要求當然沒啥好想的，還能攔著別人不見自己的妻子？
　　郭紹等沿著走廊過去，果然見書房裏坐著個女子，穿著大紅色的衣裳，不就是符二妹的衣服？郭紹見到了人，心裏頓時松壹口氣。或許是他太緊張了，實在是對皇帝沒啥信任感，更覺得這時候處境不安生，仇家太強大、還深得皇帝信任。
　　或許也因他帶著現代人的壹些哲學思維，根本不信人之初性本善，反而覺得人生來就是邪惡的；別人對妳沒惡意，大多是因為社會規則的秩序，幹壞事需要付出更大代價……但實力不對等，無須太大代價的時候呢？
　　“容我見見內人。”郭紹對旁邊的宦官說，然後大步走了進去。
　　他壹進門就反手輕輕把房門掩上，正見符二妹背對著自己在書架旁邊找什麽。他二話不說上去就壹把摟住了她的腰，新婚“小別”，他忍不住悄悄說道：“壹晚不見，如隔壹年……”剛說到這裏，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抱在懷裏的感覺不同。
　　懷裏的人反應也很奇怪，她的身體好些被電擊了壹樣非常明顯地壹顫，耳根都紅了。
　　郭紹看那突然發紅的玉耳時，只見耳垂上有壹個小孔，穿耳環的孔……符二妹是沒穿耳環的。
　　郭紹忙松開了手，後退了兩步，瞪眼道：“妳……”
　　就在這時，就見符氏轉過身來了，她的壹臉漲紅，卻伸直著脖子小聲道：“妳也不看看人！”
　　郭紹楞在那裏，腦子頓時壹片空白。果然是皇後，那身段更加豐腴，符二妹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太合身、有點緊，更把圓而聳立的胸脯輪廓給凸顯出來，還有那臀腰之間的大小差異更加明顯，臀部渾圓挺翹……符二妹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實在是非常誘惑人，雖然壹點都不露。這時候郭紹才發現，原來皇後如此性感，她不如二妹高挑修長，但另有別樣風情。
　　符氏目光閃爍，悄悄埋怨道：“妳的娘子符二妹盡知道胡鬧，她把我的衣裳穿去了……要、要妳膜拜她！”
　　“這……這……”郭紹怔了片刻，便跪伏在地，“臣無心冒犯。”
　　符氏上前，猶猶豫豫地伸出手，竟然握著他的大手，作扶的動作，小聲道：“別計較那些了，萬壹有人突然闖進來，這幅樣子不是什麽都暴露了？”
　　“是、是。”郭紹只覺得十分緊張，心理準備很不足。
　　符氏不動聲色道：“妳有什麽話，現在趕緊說，我們不要在書房裏呆太久。”
　　“我有什麽話？”郭紹根本沒去想，不知道該說什麽，便道，“我們現在怎辦，還要去拜見‘皇後’？”
　　符氏沈吟道：“事到如今，不把戲做完，反而招人懷疑。”
　　郭紹點頭稱是。
　　“稍等……”符氏走上前輕輕，壹咬牙問道，“妳是不是認識我妹妹之後，心裏已經只有她了？”
　　郭紹毫不猶豫道：“記得我在淮南給妳寫的信？從未變過，以後也不會變。”
　　倆人說話很小聲，語速卻非常快，好像在和時間賽跑，抓住每壹瞬間的機會。沒有任何客氣和迂回，符氏徑直問道：“那妳在她面前說，妳把我當親姐壹樣？”郭紹答道：“如果妳了解我的心，便知這世上沒有人能比得上我親姐，除了妳。”
　　符氏臉上又羞又紅，輕輕說道：“但妳還是不能辜負二妹。”
　　郭紹道：“當然不會，妳看我那麽緊張她。”
　　符氏飛快地從交領裏伸進去，從胸口上摸出藏得壹條帶子，塞到他的懷裏：“我親手縫制的芴頭（腰飾），妳戴著上陣。北伐之役定要好好打，否則謹防事態有變。妳明白麽？”
　　郭紹沈吟點頭。符氏又飛快地說道：“妳要完全信任我，我會替妳作想。”
　　“好。”郭紹道。符氏忽然又垂目低聲道：“再抱壹下我……可能就這壹次。”
　　這壹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快。他們都無法細細去品味，倉促地趕著時間，匆匆又直接，沒有任何準備、前奏和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