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手辦王高德

　　高德呻吟著醒來，感覺全身酸痛，腦袋像裂成了八瓣，恨不得揭開頭蓋骨攪攪腦漿。
　　看窗外天已蒙蒙發亮，他躺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旁邊劉小胖打著地鋪，鼾聲震天睡得正香。
　　自己是啥時候回來的？
　　高德艱辛的轉動腦子，姚紅綃、王子赫、孽魔喀紮斯，廢礦場那場惡鬥的記憶碎片匯聚起來，漸漸拼出清晰場景。直至仰頭看到深坑之上的身影，再被眼前的紫光拉回視線，記憶到此為止。
　　看來是那時候暈了過去，被王昆侖他們送回了馴象所大院。
　　不不，還有什麽……
　　高德敲著額頭，恍然大悟，模型！
　　腦子頓時變得清靈，意念觸到心底的怪異，惡魔模型裹著紫光又出現在眼前。
　　這玩意到底是什麽東西？
　　高德疑惑的端詳著模型，懷疑自己的能力不僅是超脫現實，還能把惡魔之魂扯出來做成手辦。當然不是靠著自己的力量，應該是那個老婦人先消滅了孽魔，再被自己撿了漏，那時候他正好扯住了喀紮斯的無形觸須。
　　隨著高德的審視，模型彌散出的紫光凝結成無數光絲，編織出幾個震旦文字，像是個標簽。
　　“孽魔傳令者喀紮斯/殘缺”。
　　高德有些失望，哪怕自己身懷特殊異能，披掛重甲手持爆雷槍，加上若幹同樣有異能的錦衣衛，對上這家夥依舊弱小得可憐。還以為這家夥必然是只強大孽魔，就算不是魔王也差不了多少，結果只有個傳令者的頭銜，就比無名雜兵高壹線。
　　他好奇的擡手觸摸，手指穿透模型，卻不是純粹的投影。陰冷黏濕的感覺很清晰，跟孽魔侵入身心的無形觸須完全壹樣。
　　文字忽然散作縷縷紫光，透入手掌，嚇得他趕緊縮手。不僅沒躲開光絲，反而拖得模型也動了。
　　高德感知抽離，自動進入超脫狀態，升到頭頂俯瞰自己。視野裏多了面類似畫中畫，但很不穩定的影像。模糊的光影和噪音混雜在壹起，既有類似城市的場景，也有形形色色的面目。
　　這是孽魔的記憶？
　　他沒有深入影像，視野裏還有其他東西。
　　發了會呆，高德起身長籲短嘆。
　　他走向窗戶，像是要開窗透氣。
　　邁了兩步，驟然轉身，右手多了把手槍，杵在空氣裏。
　　噢的壹聲輕呼，矮小瘦弱的灰豆芽擠出空氣，兩手握著槍管，惱怒的嚷嚷：“幹嘛捅我的嘴！”
　　“不然呢？”高德嘁道：“等著妳捅我的腰子割我的腦袋？”
　　剛才他看到壹團灰光，就在背後伸手可及的地方。還好認出了灰光是誰，不然就直接蹦起來開槍了。
　　臉上還裹滿繃帶活像木乃伊的灰豆芽唉聲嘆氣，“就知道瞞不過妳，妳果然是個怪物。”
　　“妳還是來殺我的對吧？”
　　高德挪開槍口，悠悠的問：“壹直沒有動手，是覺得自己不會成功，還是覺得不該這麽做呢，毛絨絨？”
　　灰豆芽正是毛絨絨，她掏出腰間的匕首丟下，壹副心如死灰的樣子：“沒有區別，求妳只殺我，給我的姐妹留條命，讓她們多活壹會。”
　　“王子赫……”
　　“啥？”
　　高德忽然說出這個人名，毛絨絨的反應並無異常，身上的灰光也沒什麽變化。
　　“所以妳的主人並不是只用揭發身份來脅迫妳們做事？”
　　看來她跟那個家夥沒有直接關聯，高德問，“那麽妳們任務失敗，或者背叛的話，懲罰是什麽？”
　　“就是死而已，”毛絨絨變得坦然起來，“雖然會死得很難看，不過也算是解脫了。這個世界真不好玩，我早就不想繼續下去了。”
　　“真的嗎？”
　　高德哪可能被她騙住，她身上的灰光正在劇烈蕩動，惡魔之力是跟情緒直接關聯的。
　　“當……當然……”
　　毛絨絨轉開頭，不僅聲音變得哽咽了，淚珠更壹顆顆從眼眶裏滑落。
　　“誰特麽想死啊！”
　　她終於爆發了：“我還想吃好吃的，想玩好玩的，想抱著妳用過的那種大槍，把害我們的混賬打成肉醬！我還想活下去，活到生壹堆小豆芽！為什麽非得死啊！”
　　她抹了抹淚水，又笑出了聲，笑得很淒涼。“我真是沒用啊，哭有什麽用？那家夥給我們種了什麽魔蟲，不按時吃藥我們的腦子會被蟲子吃掉。”
　　她煩躁的揮手在頭上掃著：“別摸我的頭！我已經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咦？”
　　高德的左手並沒有落在她頭上，而是懸在上面。
　　他本來想摸的，可手還沒落下，紫光就從手掌裏溢出，再拉出喀紮斯的……手辦。
　　裹住手辦的紫光縷縷伸展，侵入毛絨絨的腦袋，高德趕緊凝神觀察，同時沈喝：“別動！”
　　毛絨絨身上的灰光隨著紫光的遊動放大了若幹倍，顯出編織細密的叢叢光絲。光絲深處，壹條暗紅光蟲蠕動著，似乎要逃離紫光。
　　紫光在灰光縫隙間穿梭，層層縛住光蟲，把它從灰光裏往外拉。幾縷紫光還在往深處探索，有如饑渴之蛇，想找到更多食物。
　　見毛絨絨身體發抖兩眼翻白，高德下意識阻止，那些紫光居然就乖乖停下了。
　　還好，這個手辦終究是受自己控制的。
　　指揮著紫光把暗紅蟲子拉出來，壹離開毛絨絨的腦袋，蟲子驟然膨脹，像是要爆炸的樣子。不等高德反應，紫光如吸管般從蟲子身上抽出股股紅光，直至手辦蒙上淡淡血色。
　　蟲子化作點點光塵消散，不像是實物，和手辦壹樣該是惡魔之力的具現。手辦上的紅光也漸漸褪去，高德心說自己這收獲真是不小，居然多了個可以精細操縱惡魔之力，而且是別人的惡魔之力的工具。
　　意念壹動，手辦縮回左手，這只是個形式。手辦其實是藏在自己魂魄中的，樂意的話他可以從嘴裏、臉上、腳上，總之身體任何地方“吐出”這個手辦。
　　這次手掌實實落在毛絨絨的腦袋上，灰色的發絲手感挺不錯，毛絨絨的。
　　“好了，”高德說：“那只蟲子被我解決了，妳不會死了。等會我再清理其他人的蟲子。”
　　毛絨絨眨眨眼清醒過來，捧著腦袋轉起了圈。轉了好幾圈，她興奮地叫道：“真的……”
　　高德豎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灰豆芽壓低聲音：“真的沒了！”
　　她擡頭看高德，忽然退了壹步，淺藍眼瞳裏滿是畏懼。
　　“妳……到底是什麽人？”她怯怯的問。
　　“活人、男人、震旦人。”高德沒好氣的說：“隨妳選。”
　　毛絨絨表情變換了好壹會，定格為某種認命了的釋然。
　　她懷疑的看著高德：“妳沒順便往我腦子裏放點什麽東西嗎？”
　　“沒有……”
　　“真的沒有？”
　　“好吧放了把勺子，想吃豆花的時候就打開攪攪，趁熱吃。”
　　“妳在罵我腦袋裏全是豆腐渣嗎？”
　　“應該還有豆腐皮吧。”
　　“除了吃妳就不會其他罵人的臟話了麽？”
　　兩人壓著嗓子嘀咕了會，毛絨絨問：“之前的約定還作數不？”
　　“當然，”高德其實不是很在意她的去留，當初的許諾與其說是照著傳統給馴象所招攬人才，不如說是隨手拉她們壹把。
　　魔子的事情能圓滿了結，壹半靠自己壹半靠運氣。過了這個關口，他只想帶著馴象所繼續茍下去，掙退休金的初心可沒變。
　　“那麽……”
　　毛絨絨爪手爪腳的拱手，學著王昆侖那些人說話：“卑職就是百戶大人的屬下啦！卑職先告退了，等養好了傷，任由大人差遣！”
　　嬌小身影隱入空氣，在高德的視野中，灰光穿窗而去。
　　“呀喝——！”
　　樓下響起歡暢的呼喊，高德確信接著會是酣暢的哭聲。
　　真是有趣的小家夥……
　　高德已然忘了毛絨絨報過年齡，還在嘀咕，這家夥以為她當官了麽？就算進了馴象所，也不過是沒有編制的番子，只能自稱“小人”，可沒資格叫“卑職”。
　　“百戶大人醒了啊……”
　　有資格自稱“卑職”的家夥在地板上坐起，揉著眼睛嘀咕，然後壹蹦而起，奪門而出，尖著嗓子大叫：“百戶大人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