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麗和莫離真相大白

　　高德還是第壹次體會到自己如風中殘燭的滋味，字面意義上的。
　　身體凍得似乎血都流光了，腦子異常空靈想什麽都是飄的意念沒辦法凝聚專註。原本可以抽離出現實觀察混沌之力的感知被死死摁在肉體裏無法伸展，魂火更是只附著在心靈之上薄薄壹層。如果沒有激活仙洲人手辦，而是用惡魔手辦的話，高德確信自己是沒辦法在這裏待下去的。
　　此時他正置身巨大的冰洞，正是小麗之前提到的冰雪之心。這裏並不是北冥山冰雪之力的源頭，只是北冥山裏最接近源頭的地方。沒人知道真正的冰雪之心是什麽，即便是過去的麗和現在的麗，也沒有在這裏找到可以通往更深處的門。
　　洞穴異常廣闊，容下北冥山城的整座王宮都沒問題。頭上腳下，以及各處洞壁都是晶瑩剔透的寒冰。卷曲鋪陳出層層疊疊的浪濤造型，似乎這裏原本是座地下湖泊，在處於狂瀾般翻滾的狀態下被驟然凍結。
　　“妳這魂火倒是越來越厲害了。”
　　跟在他身邊的只有姚婆婆，小麗跟女皇還要研究泰阿劍，不得不讓已經休息了的姚婆婆來引路。
　　路上姚婆婆壹直沈默著，此時卻終於忍不住了：“還以為妳根本進不來，就算勉強進來了，不是用魂火搞出偌大動靜，就是堅持不了幾息就得跑路。我都做好了把凍成冰棍的妳扛回去的準備，沒想到妳壹口氣撐到現在，還沒看到盡頭的樣子。”
　　她是真有些震撼：“這裏可是冰雪之心，充斥著世界上最為純粹也最為猛烈的冰雪之力。麗在這裏最多也就堅持半個時辰，我麽，再說幾句話就得離開了。不然到時候就得換妳把凍成冰棍的我扛回去，那可不好看。”
　　“大概……也許……”高德只能把麗德號拉出來當擋箭牌了，“我最初點燃的魂火，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現在它能讓麗德號高高飛上天空。我只是稍稍借助些力量，站在這裏不算什麽大事吧。”
　　姚婆婆瞪大了眼睛：“不算大事？麗和她娘可是冰雪神力的正牌傳承者，她們都不能在這裏待多久，妳還比她們更厲害，這豈不是說……”
　　老婆子說到這驟然閉嘴，不叠的點頭，發出恍然大悟的哦哦聲。
　　高德很有耐心的等著，說實話他感覺只求待在這裏的話，待多久都無所謂。也就是身體僵麻點，但如果拼命燃起魂火，甚至運用之前的爆種方法引入絕魂宮魂火山，倒不算個事。
　　就是姚婆婆這反應，他不是太明白。
　　老婆子在這之後就沈默了，不得已高德主動找話。
　　“剛才說到小麗和她娘，我有些好奇。”這事他的確也好奇，正巧小麗不在，可以跟姚婆婆談談。
　　“我已經您跟女皇的關系，”他小心翼翼的說：“之前我見到塔林之主的時候，那家夥卻說您跟小麗也是同樣的關系，這就讓我不太明白了。兩種說法裏肯定有壹種是錯的，所以……”
　　姚婆婆看看高德，滿是橘皮的老臉舒展開，那是非常開心的笑容。
　　“為什麽兩種說法壹定是錯的呢？”姚婆婆輕飄飄的說。
　　這話出口，震得高德心神搖曳，那點殘燭般的魂火差點散了。壹連串寒噤就此而生，跟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您、您、您的意思是？”他用濃濃鼻音說：“她們都是您、您……”
　　姚婆婆緩緩點頭：“女王，我是說光精靈女王自然是沒辦法生育的，小麗總得有個生母，那就是我了。我不知道塔林之主，其實也算妳的父親，到底是怎麽跟妳說的，既然他說到了小麗和莫離，那麽也該說過她……她們的父親。”
　　高德撓頭，不是說小麗是由聖山挑選的凡人種子跟光精靈女王的血脈種子匹配嗎？塔林之主並沒說凡人種子是誰，那必然無足輕重。聖山選中的凡人種子多得是，在沒揭示身世真相前，他自己都算壹個。
　　“到現在小麗還瞞著，”姚婆婆苦笑著搖頭：“還勞累我時不時替她遮掩，那丫頭，真是沒點孝心。”
　　高德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小麗的身世竟然還有秘密？
　　姚婆婆說：“也罷，既然她希望如此，我還是得替她保守秘密。我只能告訴妳，我既是小麗的生母，同時也是莫離的生母，她們的爹都是同壹個。”
　　高德的眼睛已經瞪得跟銅鈴似的了，同壹個爹！？
　　“聖山選中的凡人種子，就是我的侄子，大明的先皇啊。”姚婆婆側轉身體，幽幽的道：“不過當初的計劃只有小麗，在我懷胎之時，卻出了意外，多出了莫離。猜測是凡人種子的血脈跟光精靈血脈種子並不能完美融合，彼此各有強項。所以各自從對方種子那裏奪下來壹部分，結成了凡人之力和冰雪之力分別占優的兩胎。”
　　姚婆婆說到後面聲音都有些發抖，高德只因為是凍的沒在意，此時他正處於極度的震驚和莫名的欣喜中。
　　小麗跟女皇，竟然還是雙胞胎姐妹！
　　等等，這裏好像有點問題。
　　高德覺得問這個有些唐突，但這事的確有點……算不上驚世駭俗，也著實顛覆三觀。
　　“婆婆妳莫怪啊，”他小聲問：“當初您願意為先皇懷胎，應該是有特殊原因吧？”
　　姚婆婆是先皇的姑姑，幫侄子代運，雖然並不涉及血脈之間的關系，但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誰讓我既生在皇家，又是聖山之人呢。”
　　姚婆婆的語氣異常幽怨，身子也更佝僂了，臉更是早就轉到壹邊不願面對高德。
　　“至於妳覺得有什麽不對，真正不對的，難道不是妳跟小麗之間的關系嗎？妳跟小麗身上都有光精靈女王的血脈，只算母親這壹支，妳跟她可是兄妹哦。”
　　轉口姚婆婆就扯到高德，讓高德啞口無言。
　　“小麗和莫離，其實就是……差不多等於壹體兩面，”姚婆婆占了上風，轉身拉回話題。“比起小麗，我倒是希望妳多註意下莫離。”
　　高德咳嗽了聲，肅容道：“我當然在註意，壹直在註意。女皇陛下是我的主君，自然得以臣子之心獻上滿腔忠誠。”
　　姚婆婆噗嗤笑了，擺著手說：“都什麽時候了，還陛下啊主君的叫喚，妳是當臣子當得入迷了？不知道的還當妳在陰陽怪氣！莫離身上倒是沒顯出光精靈女王的血脈，可跟妳身懷塔林之主的血脈相比，她這什麽女皇，又算得了什麽？”
　　“我……”高德噎住，隨即還是堅持道：“我與塔林之主沒有親情可言，並不以他的血脈為榮。我是高德，大明子民高德，當然要終於大明女皇。”
　　姚婆婆點著拐杖苦笑：“隨妳了，我只是想讓妳知道，跟小麗相比，莫離更不知該如何自處，所以只能緊緊抱著她這女皇的身份。她跟小麗也很難經常聚在壹起，畢竟……彼此是由同壹血脈撕裂而生的，待在壹起很難受。妳啊，對她不能只是自居臣子，還得多關心關心她，算起來她終究是妳小姨子嘛。”
　　高德抽了口涼氣，對啊，這麽算起來女皇該叫自己姐夫才對！
　　難怪之前見面，她的語調偶爾會很奇怪，看著自己的時候，也是似笑非笑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妳的正事。”姚婆婆繼續把高德的思緒當做牛鼻子牽，“這裏是最接近真正冰雪之心的地方了，說是冰雪之心，其實除了知道這個名字，確信仙洲人把施放出冰雪之力的機關放在北冥山之中外，其他的我們壹概不知。就連女王都不知道，不然光精靈也不會把這個洞穴稱呼為冰雪之心了。”
　　“帶妳來這的時候，本來只是想讓妳知難而退。可看妳竟然比我們這些冰雪神力的傳承者都能忍受，妳的想法似乎有……那麽壹丁點可能性。”
　　姚婆婆問：“現在妳準備怎麽做？”
　　“我準備……”
　　高德心說他現在連超脫視野都被壓得死死的，其實做不了什麽。當然如果全力燃起魂火，或許能有所改善，但那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引發什麽變故，他可不敢貿然行動。
　　“先看看，看看。”他只好敷衍道：“仔細感受，看能不能有所發現。說不定這裏真的有扇門，只是之前大家都沒發現呢。”
　　姚婆婆也沒追根問底，“那妳在這裏看吧，老婆子我可堅持不下去了，得先回去。”
　　高德自然樂得清凈，不叠點頭。
　　送走了姚婆婆，高德還真的用心感受起來。
　　既然可以確定這山裏有仙洲人留下的冰雪之心，也就是能散發出冰雪之力的神器，而這處洞穴最接近冰雪之心，那就總會有什麽線索。
　　王宮中某處偏殿，姚婆婆進了由毛毯和暖爐包裹起來的空間，舒服的長出口氣。
　　佝僂身形漸漸挺直，老婆子變回身材妖嬈姿容端莊的美婦，學著對面那個少女的樣子，把自己癱在了軟塌上。
　　“師傅妳咋了？”雪發銀瞳的小麗訝然：“怎麽感覺像是跟魔王大戰了三百回合壹樣？連裝扮成老婆子的心氣都沒了？”
　　姚婆婆沒好氣地罵道：“師傅師傅，成天不是姑奶奶就是師傅，等妳叫聲娘等了十多年，現在都舍不得好好喊壹聲！”
　　小麗瞇眼笑著，從她那邊的軟塌飄過來，跟姚婆婆擠作壹團，軟軟糯糯地叫道：“娘——！”
　　姚婆婆笑容如花綻放，卻又努力繃住說：“麗倒是叫了，莫離還沒叫。”
　　“現在不方便嘛。”小麗無奈的道：“這裏可找不到溫泉，每次轉換都是壹身汗，不洗幹凈難受死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姚婆婆捏小麗的臉：“妳怎麽還在跟高德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啊？什麽時候把兩個身份拼在壹起？為了替妳掩護，我壹個長輩都不得不在他面前講那些羞人的事情，我容易嗎？”
　　說到這又嘀咕：“他用的詞倒是新鮮，代運……簡潔明了，切中要害。”
　　“妳哪是什麽長輩呀？”小麗笑道：“算輩分他爹可是人類始祖呢。”
　　“按這麽算妳還是他妹妹，是不是要我叫妳姑奶奶啊？”姚婆婆繼續捏她臉。
　　鬧了會，小麗揉著臉，語氣變得嚴肅了。“其實過來的時候，都想著是不是把這事了結了，瞞到現在誤會越來越深，他對我……莫離的我總是那麽生分。”
　　“可遇上了娘……我是說女王的麻煩，麗的這個身份，恰巧又成了破局的關鍵。”
　　小麗對愕然的姚婆婆點頭：“剛才我在泰阿劍裏又跟女王談過了，覺得只有壹個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她壓低了聲音：“把我身上屬於冰雪之力的那部分血脈取出來，讓泰阿之劍在離開北冥山之後還能維持住白境。等帶回到不周山，正好給女王凝結出血肉身軀，讓她能支撐數十萬光精靈殘魂，繼續在不周山的混沌之地戰鬥。”
　　姚婆婆有些急了：“這怎麽可以？這怎麽做得到？”
　　“當然做得到。”小麗淡淡笑道：“女王回收她的血脈種子，只要我願意，就不會有任何阻礙，結果也渾然天成，再沒比這更輕松的了。”
　　姚婆婆完全不放心，搖著頭說：“她做起來倒是容易，可妳這邊，被收走冰雪之力的話，肯定會有很大的損害。”
　　“是有損害。”小麗說：“就是把眼下的我，也就是麗，連力量帶記憶都收走。我會忘記很多事情，只剩下朱莫離的記憶。”
　　她看著姚婆婆，語氣異常認真：“這不是正好？不要讓高德知道麗其實就是朱莫離，讓朱莫離跟他重新開始。如果他知道的話，必然會懷念麗，不願接受朱莫離。”
　　“傻丫頭喲。”姚婆婆好氣又好笑：“先不說這事能不能做，就算不得不做吧，麗終究去了，他當然會懷念麗，不會接受莫離啊。只有告訴他真相，讓他明白其實是壹個人，才會欣然接受莫離，不是嗎？”
　　末了強調：“當然，這得建立在他真是個專情之人的基礎上。”
　　小麗緩緩搖頭：“不，娘妳體會不到的，不讓麗徹底離去，他是不會接受莫離的。如果讓他知道麗和莫離是壹體的，他會認為莫離是殘缺的。他會想盡辦法把麗找回來，到時候不知道會整出什麽事情，我跟他也不會有未來。”
　　姚婆婆呆了呆，想到高德的血脈種子來自何處，無奈的嘆了口長氣。
　　“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她鼓勵小麗：“不到萬不得已，這種法子是不能用的，高德還在努力，他……”
　　話沒說完，地面猛烈震動，天花板、墻面碎冰傾瀉，石塊亂飛。
　　這儼然是十級地震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