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夜月陰謀

　　沖明拽著沖覺，飛速趕回屋裏，闔上所有門窗後，便眸光沈沈地盯著依舊神情恍惚的沖覺。？樂？文？小說 www.. com
　　他什麽都看見了，到底要不要殺掉，就怕打草驚蛇……
　　不等沖明做好決定，袖口就被人緊緊拽住，沖覺盯著沖明，惶惶問道：“沖明，妳說上師為什麽會、會……他們、他們難道……是那種關系？”
　　沖覺雖然還只是個未曾涉世的少年，但是好歹在寺裏待了十年，壹些師兄弟間私底下做的腌臜事，就曾親眼撞見過，如何不知壹念和梁澄方才犯了什麽戒律，只是心底不肯承認罷了。
　　沖明有心試探，於是含糊其辭道：“應該就是那種關系。”
　　沖覺後退壹步，臉色慘白，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上師那樣的神仙人物，怎麽可能……沖明，妳說，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沖明眸光微閃，過了半響，按住沖覺的肩膀，緩緩道：“妳說得沒錯，上師乃無渡大般若的關門弟子，九華論禪，連虛我大師都自嘆弗如，這樣的高僧大德，怎麽可能犯戒呢，沖覺，上師曾經救過妳，對妳自然有些不同，不如妳去問壹問？”
　　“對！”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沖覺雙拳握緊，原地來回踱步：“壹定是這樣的，上師怎麽可能犯戒，壹定有什麽誤會，我這就去問！”
　　“等等！”沖明拉住沖覺，道：“現下還不是時候，等壹念上師離開的時候，妳先在門口攔住上師，把他請到後山偏僻處，再去確認。”
　　“對對，”沖覺咬住拇指，道：“這種事情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聽到。”
　　沖明嘴角微勾，按住沖覺的肩頭，俯身輕聲道：“妳說萬壹上師和國師大人真的是那種關系，該怎麽辦……”
　　“不可能！”沖覺拍掉沖明的手，低吼道：“不可能！”
　　“我也覺得，上師壹看就不是那種人，可是，上師又是為什麽，跟國師大人那麽、那麽親昵呢？”沖明有些苦惱又有些遲疑道：“感覺這次上師回來後，平易近人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麽的高不可攀，尤其是國師大人在壹邊的時候，連笑容都變多了。”
　　沖覺壹怔，低下頭來，喃喃道：“對啊……都是國師的錯……如果沒有……”
　　沖明驚聲道：“妳說什麽？”
　　“啊！”沖明壹驚，勉強壹笑：“沒什麽……沖明，這件事妳就當沒見過，可以嗎？”
　　“那是當然，”沖明露出壹個害怕的表情，“畢竟牽涉到國師大人，那人以前還是太子呢……萬壹、萬壹泄露出去，那不就是犯了窺伺皇家之罪？我們兩個就、就完蛋了，沖覺，要不還是算了，妳也別去問上師了，就當沒看見吧。”
　　沖覺搖搖頭，堅定道：“不，這事我壹定要問個清楚，不然我、我……萬壹上師真地壹時糊塗，犯了戒，我也壹定要要勸上師回頭，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師的修為清譽就這麽被人給毀了！”
　　“好吧，”沖明緩緩道：“妳這麽為上師著想，他壹定會感念妳的。”
　　“嗯，謝謝妳，沖明。”沖覺握住沖明的手，露出感激壹笑。
　　“不用，這是應該的。”
　　沖明目送沖覺離開，心中暗道，沖覺啊沖覺，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妳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恐怕連妳自己都不曾發覺吧。
　　妳壹定不會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高僧大德，不過是個冷血狡詐的偽君子罷了！
　　他看向天邊壹抹霞光，落日只剩余暉，幾卷流雲，深紫濃赤，自在漫舒，看來今夜又是個月明之夜。
　　壹念這幾天都是用完晚膳後才走，每回都能見到那個叫沖覺的小沙彌，今日他壹走進，就覺得這小和尚有些不對經。
　　“上師，”沖覺像往常那般行禮，只是神色間除了緊張，還有些晦澀，“上師，弟子有話對您說，不知可否借步？”
　　壹念低頭，目光猶如遠空，杳然清明，仿佛能看透壹切，在這樣的目光下，沖覺不禁移開視線，躬身道：“請上師借步壹話。”
　　終於，頭頂上飄來壹念清冽而平淡的聲音，“帶路。”
　　沖覺不由舒了壹口氣，嚇得趕緊咽下嘴裏的呼氣聲，提步往外走去，嘴裏道：“上師這邊請。”
　　東都整體地勢平坦，不過城內東西兩處各有壹座小山崗，這大相國寺便是背倚東城處的萬歲崗，崗上風光秀麗，可以俯瞰整座都城，因此常常有人來此登高。
　　不過到了夜間，此處便只剩壹些夜出的小動物，沖覺將壹念引到山腳下的竹林，周遭壹片靜謐，只有風過樹叢的窸窣之聲。
　　“上師，弟子、弟子有壹事想要跟您確認。”
　　壹念開口，淡淡道：“何事？”
　　沖覺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後，終於道：“弟子今日傍晚，不小心看見、看見……”
　　壹念面色不變，似乎壹點也不急，靜靜地看著沖覺。
　　沖覺擡頭，牢牢地盯著壹念的眼睛，道：“看見您與國師大人情狀親密，不像是、是普通關系……”
　　說完這句話，沖覺便緊張地觀察著壹念的反應，結果壹念嘴角依舊噙著壹抹淡漠的笑，不曾有何異色，像是詢問天氣般隨意地問道：“然後呢？”
　　這壹句問話無疑坐實了二人的關系，沖覺如何接受，急道：“上師不可！您、您怎麽能，您這是受人蠱惑了嗎！”
　　像是聽到什麽有趣的說法，壹念嘴角上勾，泄出壹聲輕笑，“沖覺，妳太沖動了，這事妳就該當做什麽都沒見過，不過現在晚了。”
　　沖覺上前壹步，正要說些什麽，就見上師擡手輕揮，他甚至什麽痛覺都沒有感受到，身子就不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直到意識消失前壹刻，他腦中仍舊想著，壹定要勸回上師，叫他遠離國師，遠離是非，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清冷的月光下，只見壹個面容稚嫩清秀的小沙彌倒在四月天裏花葉芳菲的草地上，除了喉間壹抹細如發絲的血痕，雙眼直直地瞪著半空，並無任何不妥。
　　壹念隨意地甩了下手，冷漠轉身，擡眼便見梁澄立在不遠處的樹下，怔怔地看著他。
　　沖明站在梁澄身後，露出壹道微不可見的笑來，隱在婆娑的樹影下，叫人看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