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新姿態

　　……矮了壹大截。
　　壹大截。
　　林三酒的視線，突然就直直地落了下去，突然降到了小腿的高度，就像是她走著走著、便蹲下了身子似的。
　　原本不遠處的大廳前臺，忽然壹下子高了不少；天花板更是遙遙地被拉了上去，大廳中的壹切，也都被拔高了至少壹大半——林三酒或許會早壹點兒發現這個異常，如果不是她的視野也猛地模糊了壹下的話。
　　發生了什麽？
　　努力定了定神，林三酒低頭看壹看，她爪下的深色大理石地板從來沒有這樣接近自己的視線，真的就像是自己正蹲在地上似的。大廳裏其他的東西看起來都沒有變，可是——
　　等等。
　　倒回去壹點。
　　……爪下？
　　她楞了兩秒，對自己說了這麽壹句，隨後再壹次低下了頭。
　　在她的視線裏，兩只淺棕色的鳥爪，正牢牢地按在地板上。
　　在這兩只淺棕色的鳥爪上方，還有壹個渾圓飽滿、蓋滿羽毛的前胸——從位置上看起來，就在自己的下巴底下。
　　當然，她現在也沒有下巴了。
　　“啊……”從身後傳來了清久留呆呆的聲音，林三酒左側的眼睛壹轉，就把身旁的景象納入了眼底。
　　壹只棕紅色的小熊貓正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兩只黑豆子壹樣發著亮的眼睛，陷在壹臉深棕紅色夾著雪白的柔軟茸毛裏望著她；小熊貓嘴巴張著，壹副蠢樣子地發出了清久留的聲音：“……她說，當全員進入酒店後，這個事實就會造成我們物種的改變。”
　　“妳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麽用！”林三酒憤怒地張開了喙：“剛才他媽怎麽想不起來，壹進來就都想起來了！等等，什麽叫物種的改變，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事？”
　　“仔細想想，那個老太太肯定不會讓我在進來之前就想起來，”小熊貓發出人聲時，白胡須也隨著壹顫壹顫：“或許用了什麽手段阻擋了我的回憶吧。只不過……為什麽妳居然是壹只老母雞？”
　　為什麽帶了個“老”字，就先不管了吧。
　　“我怎麽知道！”林三酒只覺自己腦子裏壹團混亂，壹時間根本想不出來自己現在應該說點什麽好，只能用力撲扇了幾下翅膀，在空中激起了壹陣氣流。
　　即使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她也能隱約感覺出來，相對於壹只尺寸平常的家雞來說，她現在的個頭似乎太龐大了點兒。別的不說，光是壹只雞爪，和她自己的腳就差不多大了。
　　“媽的，”林三酒又罵了壹句，試圖將腦子裏的壹團亂麻理清楚，“那個老太太，她——她——為什麽，我是說，怎麽……”
　　小熊貓朝前走了幾步，仍然還帶著壹身酒氣，即使用雞那不太靈敏的嗅覺聞起來，依然挺沖的。清久留壹邊甩著蓬松的圓尾巴，壹邊說道：“總而言之，咱們還是先上樓。那個老太婆幹了這麽壹件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回來瞧瞧——誒，說不定現在正在哪兒看著我們笑呢。”
　　“別說這種話，”林三酒穩了穩神，也飛快地朝樓梯間的方向邁開了腿：“我只希望季山青不要把我捉起來吃了。”
　　“不會的，”清久留也撒開了四條腿：“老太婆說了壹句‘全員’，應該是利用了我對於此刻‘同伴成員’的概念，我沒猜錯的話，恐怕季山青的物種也變了。”
　　他不說這話還好，壹說林三酒反而更著急了，“噔噔噔”地壹頭沖進了樓梯間，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上；清久留才喊了壹句“妳等等我”，立刻被她壹句話給堵上了嘴：“兩條腿的時候妳跑不快，四條腿了妳還跑不快！”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動物啊，”聽著在樓梯間內不住回蕩的余音，清久留咕噥著也沖上了樓梯：“只知道我現在好想趴下睡覺……誒，我上樓梯挺快的嘛。”
　　相比起平地來說，樓梯好像更適合小熊貓活動；挺辛苦地跑了壹陣之後，兩只動物總算又在樓梯上靠近了，壹前壹後地往樓上跑。
　　壹雞壹熊貓的腳步聲回蕩在樓梯間裏，響亮得好像整棟樓都能聽見。在這“啪啪”的、腳爪拍向地面時發出的回響裏，前方那只巨大的老母雞忽然剎住了腳，使勁拍了幾下翅膀，這才保持住了新身體的平衡。
　　“怎、怎麽了，”小熊貓氣喘籲籲地趕了上來，身子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壹樣地軟了下來：“幹嘛——”
　　“噓。”老母雞的喙裏，不可思議地發出了這個音。“別說話，妳聽。”
　　清久留轉了轉裹著壹圈厚厚白毛的耳朵。
　　……在他們的腳步聲消失了以後，從樓上遙遙的地方所傳下來的“咚”壹聲悶響，頓時清晰地撞擊在了二人——姑且算人吧——的耳膜上。這聲音遠比他們剛才的腳步聲要大，聽起來似乎來自壹個非常沈重的什麽東西；過了幾秒，又是壹聲壹模壹樣的“咚”，震得清久留突然用兩條後腿撐著，直直站立了起來。
　　“妳幹什麽？”林三酒看了他壹眼。“妳這動作是要放哨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這個動物的本能，”清久留半晌才反應過來，慌忙放下了兩只前爪。“那是什麽聲音？妳沒有耳朵吧？怎麽聽見的？”
　　“我有！”林三酒不高興地壓低聲音道，“而且我也感覺到了地面的振動……樓上的那個大個子家夥，馬上就要下來了——噓！”
　　長長的壹聲“咚”，頓時又震得樓梯間內的扶手嗡嗡壹響；就在二人屏住呼吸，壹動不動地側耳傾聽著樓上的動靜時，第二聲“咚”明顯地靠近了不少。
　　林三酒想了想，悄悄地走上去了幾步，從樓梯之間的空隙處探出頭，擡頭朝上方望去。
　　她此時所在之處，已經是十二樓了；那聲音好像就在離她不遠的頭上。
　　清久留悄悄地跟了上來，趴在了她的翅膀下面。
　　壹聲茫然無措、仿佛還帶了點兒哭腔似的熟悉聲音，在樓道裏響了起來：“……姐？”
　　林三酒心臟壹跳。
　　“姐，妳是在下面嗎？是我啊，季山青，我現在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