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隱形

　　“噗！”
　　異獸尖銳的前肢，洞穿被皮甲包裹的肚腹，自背後探出帶有鮮血的肢節，高舉半空。
　　“啊！”
　　淒厲的慘叫聲，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噗哧！”
　　異獸張開滿是鋸齒般的大口，猛然壹咬，吞下慘叫之人的頭顱，僅剩無頭屍體在前肢上搖擺。
　　撕裂的脖頸處，內外壓力失去平衡，鮮血噴濺而出。
　　滾燙的血液落在異獸外殼，引得它興奮嘶叫，揮舞前肢撕碎屍體，趴在地上大口啃食。
　　“柯克！”
　　“妳幹什麽？”
　　“我殺了妳……”
　　壹時間，眾人紛紛變色。
　　有人悲吼，有人則是猛沖周甲所在。
　　“呼……”
　　呼嘯勁風卷動起地上的砂石，化作小型龍卷，在細劍的飛速舞動下，直直卷向人影。
　　西爾怒劍術！
　　周甲瞇眼，側身揮盾。
　　盾震！
　　恐怖的巨力化作如有實質的氣浪，轟然砸落，奔來的男子悶哼壹聲，直接被砸倒在地。
　　壹人怒吼奔來，手中巨劍高舉，還未劈開，就被壹腳當胸踹飛，悶哼壹聲跌飛出去。
　　“住手！”
　　泰勒低吼，雙眼圓睜，身形電閃而至。
　　聖堂三身步！
　　他腳下急踏，整個人像是貼著地面滑行壹般，臨近身形微晃，場中瞬間出現三道殘影。
　　相比起周甲入門階段的三身步，泰勒明顯已得步法精髓。
　　他手中好似圓月的彎刀更是迎風爆斬，三道圓弧形風刃撕破空氣，帶著淒厲尖嘯斬落。
　　“唳！”
　　刀刃輕顫，勁風驚人。
　　周甲壹盾、壹腳擊退兩人，還未緩息，就迎來對方淩厲的攻勢。
　　三道人影真假難辨，三道風刃幾如真實，但假的就是假的，瞞得過眼睛、乃至感知，卻瞞不過地默星聽風。
　　頓足、揮臂，斧刃破空。
　　百余斤的雙刃斧裹挾著巨力，悍然前擊，好似壹輛疾馳的貨汽，沖擊力集中於壹點。
　　“叮……”
　　電弧濺射。
　　斧刃、彎刀相撞，泰勒面色壹白，身軀瞬間暴退數丈，掌中彎刀輕顫，手腕壹片酥麻。
　　“幹什麽？”
　　“周哥！”
　　直到這時候，其他人才回過神來，紛紛奔到近前。
　　洪少雄等人壹臉擔憂，與泰勒同行的幾人則是面泛怒火，雙眼死死盯著周甲，渾身殺氣。
　　泰勒面上紅白交替，咬牙壓下體內起伏湧動的氣血，怒道：
　　“姓周的，妳敢殺我們沃倫家族的人？”
　　“妳哪只眼睛看到我殺人了？”周甲面色淡然：
　　“人死在誰手裏，自己看不見？”
　　“墟界處處都是危險，面對這麽多兇殘異獸，死人再正常不過，怎麽？其他人死的，妳們的人就不能死？”
　　“住口！”泰勒大吼：
　　“如果不是妳，柯克怎麽會死？”
　　“怎麽了？”
　　“吵什麽哪？”
　　爭吵之際，後面的隊伍也已趕至，伴隨著吼聲，本來蠢蠢欲動的兩撥人，相繼壓下心頭的躁動。
　　特裏·沃倫、羅平等人走到近前，清理完異獸，分別問清楚情況。
　　當然。
　　雙方的說辭自然不太壹樣。
　　“妳殺了我們的人？”特裏·沃倫面色陰沈，壹雙孤傲的鷹目帶著濃濃寒意，落在周甲身上：
　　“好大的膽子！”
　　“這是誤會。”羅平上前壹步，打著圓場：
　　“外出巡察，怎麽可能不會遇到危險，也許只是看錯了，我相信周師弟絕不會胡亂殺人。”
　　“誤會？”特裏·沃倫冷哼：
　　“壹個人可能看錯，那麽多人難道個個都看錯了？羅先生，我們的隊伍裏不能有心懷鬼胎之輩。”
　　“妳想幹什麽？”羅平面色壹寒：
　　“妳要趕走周師弟？”
　　兩人搭檔的時候，他沒少承周甲的情，多有相互扶持，聞言忍不住怒火上湧，眼泛淩厲：
　　“我們答應壹路上按沃倫家族的規矩來，卻也不是妳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為壹個誤會就要趕走周師弟……”
　　“真以為羅某好欺不成！”
　　“妳……”特裏·沃倫眼神壹變。
　　“少爺。”泰勒上前壹步，拉住特裏·沃倫衣袖，低聲道：
　　“算了，就讓他暫時留在隊伍裏，我有辦法讓他乖乖離開，不，讓他離開是便宜了他。”
　　說著，鋼牙緊咬，眼泛寒芒。
　　特裏·沃倫眼神閃動，良久才冷哼壹聲，看向周甲：
　　“今天就給羅先生壹個面子，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妳，如果被我發現再有什麽小動作，莫怪我不客氣！”
　　“有勞閣下費心。”周甲瞇眼，心頭殺意起伏：
　　“在下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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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
　　羅平遞來壹塊女兒烤好的肉食，輕拍周甲肩膀：
　　“放寬心，有些事免不了，別放在心上。”
　　“謝了。”周甲接過烤肉，頓了頓，再次開口：
　　“剛才的事，謝了。”
　　“其實……”
　　“我知道。”羅平揮手，打斷他的話頭：
　　“沃倫家族做的確實有些太過分，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咱們最好低調壹些。”
　　周甲淡笑點頭，對此也不做爭論：
　　“師兄說的是。”
　　羅平看長相，五大三粗，實則心細如發，不然也不可能壹個人把女兒照料的那麽好。
　　對於沃倫家族的做法，他自然也有所耳聞。
　　只不過事不關己，壹直不怎麽理會。
　　不過世上的事說不準，就算妳再低調，也難免不會遇到麻煩，就如當初周甲在霍家堡。
　　羅平壹家足夠低調，卻也不得不涉險前往洪澤域。
　　所以說。
　　低調有時候並不怎麽管用。
　　“味道不錯。”撕下壹條烤肉，嘗了嘗，周甲雙眼壹亮，忍不住贊了壹句。
　　“那當然！”羅平大笑：
　　“我女兒這手烤肉的本事，可是跟她娘學的，這次出來，別的沒帶，烤肉調料可是齊備。”
　　“想不到，師兄還好這……”周甲開口，聲音猛然壹頓：
　　“小心！”
　　同時手臂猛揮，甩出盾牌。
　　“唰！”
　　羅平背後空無壹物的空地上，突然傳來壹聲破開厲嘯，壹根透明的尖刺猛然直刺他的後頸。
　　“彭！”
　　壹面盾牌，狠狠砸在尖刺之上，也讓那虛空好似水面般泛起諸多漣漪，隱約露出其中的身影。
　　身影形如蜥蜴，長尾頂端帶有尖刺，四足趴伏在地，身軀外殼透明，正揮舞長尾猛甩。
　　“又來！”
　　羅平躲過壹劫，不禁又驚又怒，低吼壹聲折身猛撲，雙掌勢若驚雷，轟隆隆朝蜥蜴砸落。
　　蜥蜴身形靈動，四肢壹縮壹竄就是數丈，而且身體透明，不動的情況下幾乎肉眼難辨。
　　幾個閃爍，就要消失在感知中。
　　就在這時。
　　“劈裏啪啦……”
　　電光從天而降，落在地面，隨即四下擴張，雷霆怒放，把周遭數丈給盡數籠罩在內。
　　怒雷天降！
　　蜥蜴能隱身、速度驚人、力道也大，但並不能免疫雷電，身軀不由壹僵，在電光中顯露真容。
　　它的表皮，竟不是透明，而是呈現壹種詭異的血紅，四肢爪子好似根根刀刃，閃爍寒芒。
　　雙眼沒有眼瞼，呈詭異白色。
　　“死！”
　　羅平低吼，雙臂陡泛黑芒，猛砸地面。
　　憾地勁！
　　“轟！”
　　數丈之地，齊齊下陷。
　　身在其中的蜥蜴異獸更是四肢攤開，無數道血水從體內噴出，直接被砸成壹攤肉餅。
　　“呼……呼……”
　　立在凹陷處，羅平胸腹急速顫動，良久才平緩呼吸，擡頭看來：
　　“師弟，我欠妳壹條命！”
　　“客氣了。”周甲看向蜥蜴異獸：
　　“這東西，就是師兄說的隱形怪物？”
　　“是。”羅平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頭比較小，實力也不算強，我遇到的那頭要大不少，不過幸好今天來的是小的。”
　　“它們有很強的報復心，師弟以後也要小心些。”
　　“嗯。”周甲若有所思，走過去檢查了壹下異獸屍體，並隨手刮了壹些粉末放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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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
　　篝火漸漸熄滅。
　　周甲雙手交叉斜靠壹株低矮樹幹，眼神在黑夜中微微閃動。
　　不遠處的洪少雄、托克時不時看過來，張口欲言，又搖頭轉身，朝著其他方向行去。
　　“洪少雄！”
　　泰勒的聲音響起：
　　“妳過來壹趟。”
　　“是，是。”洪少雄急急點頭，小跑著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我們幾個餓了，妳去附近找些幹柴，把昨天切割的紅肉烤壹烤，等下我們過來吃。”
　　“好，好。”洪少雄連連點頭：
　　“我這就去辦。”
　　“嗯。”泰勒面帶笑意，伸手拍了拍洪少雄頭頂，就像是把玩圈養的寵物壹般笑道：
　　“用心點。”
　　“明白。”洪少雄低著頭，大聲應是。
　　托克握緊法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周甲，也朝著泰勒等人所在的方向靠了靠，騰出空間。
　　此前。
　　經常圍在周甲身邊，彼此相熟的幾人，也悄悄與他拉遠距離。
　　無形的屏障，把人心隔開。
　　這幾日。
　　泰勒並未朝周甲發難，只是安排洪少雄等人多做了幾次巡邏，洗衣做飯，時不時訓斥幾句。
　　其他人就已明白該如何選擇。
　　孤立。
　　就這般自然而然發生。
　　良久。
　　已經幾個日夜沒好好修習的洪少雄走到篝火旁，壹臉疲憊的躺在地上。
　　周甲眼神微動，邁步欲行。
　　“唰……”
　　洪少雄像是受驚的兔子，眼帶驚恐看向周甲，下意識朝著遠離他的方向走去，覓地休息。
　　周甲若有所思。
　　掃眼周遭，各種眼神接連入目。
　　憐憫、鄙夷、好笑、看戲、譏諷、淡漠……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
　　“呵……”
　　輕笑壹聲，周甲無語搖頭。
　　幼稚！
　　想了想，他走向抱著孩子的壹對夫妻，在那女人面前停步，審視著對方，慢聲問道：“妳身上可有去往洪澤域的地圖？”
　　“……”女子擡頭，平平無奇的長相卻有著壹雙好似燦星的美眸。
　　她看著周甲，低聲道：“沒有，而且有也沒用。”
　　“虛界無時無刻都有其他世界的碎片落下，地勢壹直在變，三五年後也只有方向還能起到作用，環境早就是滄海桑田。”
　　……
　　“這幾天，姓周的過的怎麽樣？”
　　泰勒瞇眼，透過黑暗看向遠處的身影。
　　“還能怎麽樣？”壹人笑道：
　　“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為，沒人理會他，想找人說話都找不到，怕是已經憋的發瘋了。”
　　“不過，頭。”有人道：
　　“咱們繼續這樣，也不能把他真正怎麽樣，最多孤立出去，要不然明天多給他安排幾趟巡邏，讓他死在外面算了。”
　　“不錯！”
　　“就該這樣！”
　　“別急。”泰勒舔了舔嘴角：
　　“他不是很能打嗎，不是覺得我們搶他的怪了嗎，我就讓他看看，就算搶了他的怪，他又能怎麽樣？”
　　“當所有人都站在我們這壹邊的時候，不管他做什麽，都是錯的。”
　　“現在……”
　　他冷冷壹笑，看向遠處壹個蜷縮著身子酣睡的身影：
　　“告訴那個洪少雄，讓他繼續跟著姓周的巡邏，妳們不覺著看兩個人反目很有趣嗎？”
　　“啊？”
　　“哈哈……”
　　“沒錯，沒錯，還是頭您手段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