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朋友

　　李瑜不醜，甚至可以說很漂亮。
　　精致的五官，白裏透紅的皮膚，身材雖矮了些卻更顯嬌小可人，且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也很有肉。
　　唯壹的缺點，應該是腿略粗。
　　這是因為她修煉腿法之故，沒有肌肉自不可能。
　　“妳笑什麽？”
　　自己強忍羞意的詢問，沒能得到滿意回答，反到引來他人取笑，讓李瑜忍不住怒火中燒，雙拳緊握：
　　“姓周的，給個痛快話，行不行？”
　　“抱歉。”
　　周乙收斂笑意，道：
　　“是在下失禮了，不過李姑娘交遊廣闊，難道沒有人選了嗎？竟然會找到周某身上？”
　　“哼！”
　　李瑜輕哼：
　　“我認識的人是不少，但壹個個不是酒囊飯袋就是不知進取，嫁過去未必會有好日子，反而會成為深閨怨婦。”
　　說著看了眼周乙，把聲音放緩：
　　“妳雖然長的不好看，但品性尚可，且不貪杯也不好色，成了親至少不必擔心受氣。”
　　有句話她沒說。
　　選周乙，更重要的是他地位低、好掌控，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絕不會老老實實聽話。
　　李瑜身材嬌小，性子卻頗為強硬。
　　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受不了怨氣，既然如此，倒不如找壹個聽話、老實、有潛力的丈夫在身邊。
　　選來選去，就想到了周乙。
　　“原來如此。”
　　周乙了然，隨即搖頭：
　　“多謝李姑娘擡愛，不過還是算了。”
　　“為何？”
　　李瑜皺眉，面泛不解：
　　“我知道妳有心武道，但窮文富武歷來如此，妳我成親，以後妳練武所需物資就不必發愁。”
　　“此事對妳我都有好處！”
　　這話，
　　很熟悉。
　　周乙眼神微動，不由想起兩年多前的壹幕，頓了頓方道：
　　“很抱歉，在周某心中，婚姻大事馬虎不得，需彼此相互歡喜，豈能湊活著過日子？”
　　“李姑娘的提議我接受不了。”
　　“妳……”
　　李瑜雙眼圓睜，看著面前木訥、憨厚、印象中壹直是土包子的周乙，忍不住開口道：
　　“妳多大年紀了，還那麽天真？”
　　“婚姻無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相愛成親的能有幾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都是說書人騙人的把戲！”
　　“也許妳說得對。”周乙點頭：
　　“但我意已決，找不到心儀之人寧願單著，何況壹個人也挺好，何必要再找個累贅？”
　　他壹臉真誠，反到讓李瑜有些無語。
　　“愚蠢！”
　　“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的模樣，就妳這樣子也想找個意中人？做夢！”
　　怒火中燒，她忍不住怒道：
　　“不識擡舉！”
　　音落，直接壹巴掌抽了過來。
　　“啪！”
　　周乙擡手，雙掌相撞，他身形不動不搖，李瑜則身不由己連連後退數步，方停下腳步。
　　“李姑娘自重。”
　　面色壹沈，周乙冷聲開口：
　　“莫要以為妳是女人，我就不會打妳！”
　　“妳……”
　　李瑜脖頸壹昂，迎面看向對方冰冷無情的雙眼，心中不由壹虛，下意識後退，隨即大袖壹揮轉身離去：
　　“姓周的，我記住妳了！”
　　“不勞牽掛。”周乙聳肩：
　　“我喜歡的人，肯定不是姑娘這種暴脾氣。”
　　李瑜腳下壹扭，轉過身恨恨瞪了他壹眼，方氣沖沖離開。
　　目視對方遠離，直至背影消失不見，周乙才轉過身看向不遠處壹棵樘花樹，淡然開口：
　　“看夠了沒有？”
　　“哎！”
　　壹聲嘆息從樹後傳來：
　　“周兄，男兒需憐花，何必惹的佳人傷心？”
　　“我跟妳不壹樣。”目視來人，周乙搖頭：
　　“看上妳的人大概是真心喜歡，我這模樣能不討厭就已知足，談婚論嫁都要當買賣來談。”
　　“既然是買賣，自然有不能成交的情況。”
　　“妳可真是無情。”柳夢炎輕嘆，負手行來：
　　“依我看，剛才那姑娘對妳未必沒有情義，只不過礙於面子說不出來，可惜這點情義也被妳壹巴掌趕走了。”
　　“柳兄倒是性情中人。”周乙開口：
　　“可惜，周某沒興趣與人花前月下，有這時間浪費不如多練練定陽樁，增加些修為。”
　　“怕不是沒興趣，而是沒有遇到妳要等的那個人。”柳夢炎傳授作為過來人的經驗：
　　“情之壹字，最是玄妙，壹旦情竇初開，整個世界都像是變了模樣，妳這顆石心也會開花的。”
　　說著，輕指周乙胸口。
　　“練功不急於壹時，有時候緩壹緩反而更有利。”
　　“唔……”
　　周乙眼神微動：
　　“看來，柳兄突破了？”
　　“嗯。”
　　柳夢炎點頭，面上也露出些許自得：
　　“前兩個月，我在昆亭河岸夜觀江水，心有所感，體內真氣自生，現在也算是修為有成。”
　　“錚！”
　　他輕輕擡手，也不見如何作態，腰間長劍就自行從劍鞘彈出，落在掌中，劍聲輕吟。
　　“真氣。”周乙目視對方的動作，忍不住好奇問道：
　　“與之前，有何區別？”
　　“天差地別！”
　　柳夢炎持劍在手，單手輕撫劍刃：
　　“有了真氣，我這路水雲劍訣的精妙處方能盡展，難怪之前有幾招施展起來總感覺有些古怪。”
　　“周兄且看！”
　　“呲……”
　　他手中長劍輕輕壹顫，劍尖所指，壹道劍氣破空而出，在堅硬的青石地面上劃出淺淺劍痕。
　　劍痕，
　　長達壹丈！
　　修有真氣之人隨手壹揮，竟有如此之力？
　　“喝！”
　　柳夢炎口中輕喝，場中瞬間劍氣縱橫，數丈之地好似有水波蕩漾，看似輕柔實則殺機淩厲。
　　就算是煉髓武者，靠近怕是也會重創。
　　“唰！”
　　劍氣壹聚，明光閃耀間已經來到壹塊山石之前，劍招簡單直接，卻淩厲至極、迅猛無比。
　　鋒利的劍刃直刺山石，竟是入內近尺。
　　“彭！”
　　壹股恐怖之力，自劍身迸發，那半人高的山石竟是轟然炸裂，無數碎石如勁弩四下激射。
　　柳夢炎收劍，輕吐濁氣，抹了把額頭汗珠轉頭看來：
　　“如何？”
　　“厲害！”周乙面露凝重：
　　“劍氣縱橫，剛柔變換，三五個煉髓大成武者難以近身，不愧是江湖中的壹流高手。”
　　“尤其是最後壹劍，裂石崩山，幾乎非人力所為！”
　　煉體、煉體，練得終究是肉體凡胎，就算是氣血強壯堪比巨熊，也很難與山石相抗。
　　煉髓武者，
　　也是能被常人用刀劍砍死的。
　　而修有真氣，似乎已經脫離肉體凡胎的範疇。
　　“嘿……”柳夢炎搖頭：
　　“我真氣虛弱，也就只有這麽兩下子，待到真氣耗盡，跟尋常煉髓武者比相差無幾。”
　　“其實真氣有成，對實力的提升反倒是其次。”
　　他倒轉寶劍，道：
　　“真氣乃精氣神三寶匯聚得來，神妙異常，能延壽、能療傷、能強健肉身，幾乎是無所不能。”
　　“按周兄的說法，修成真氣後，可以借助真氣繼續錘煉肉身，讓凡人之軀變的更加強悍，不過壹旦真氣耗盡，沒了真氣加持同樣會實力銳減，除非是先天宗師方能做到真氣生生不息。”
　　“難怪！”周乙了然：
　　“江湖中盛傳的圍殺壹流高手，應該就是拿人命消耗對方真氣，然後趁機出手取人性命。”
　　“不錯。”柳夢炎點頭：
　　“還有壹點，煉體武者三十歲後身體定型，幾乎很難在增加修為，即使借助藥物四十也到極限。”
　　“其後年老力衰，實力會越來越弱。”
　　“修成真氣後則不同，年紀越大，體內的真氣越雄厚，所以經常能聽聞幾十歲的老者還能遊戲人間。”
　　“原來如此。”周乙眼帶艷羨：
　　“柳兄年不足二十，就已修成真氣，假以時日證得武道宗師不難，周某在此先行恭賀。”
　　“說笑了。”柳夢炎收劍擺手：
　　“林家十幾歲就修成真氣的不在少數，數十年來證得先天的也僅有家主壹人，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倒是妳，怎麽樣了？”
　　“僥幸。”周乙笑道：
　　“前不久剛剛煉臟。”
　　聞言，柳夢炎不由翻了翻白眼。
　　他對此自是嗤之以鼻，周乙也許目前還沒煉髓，但絕不可能剛剛煉臟，這點毋庸置疑。
　　“也不錯。”
　　順著話頭，他點了點頭：
　　“二十歲的煉臟，他日煉髓當無問題，難怪剛才那位姑娘願意忍受妳這悶葫蘆的脾氣。”
　　“嗯？”
　　話音剛落，壹只潔白飛鳥就從上方撲來，在柳夢炎肩頭落下，垂首梳理自己的羽毛。
　　這是壹只傳訊飛鳥。
　　取下信箋，展開壹看，柳夢炎不由皺起眉頭。
　　“有事？”
　　周乙開口：
　　“有事妳先忙，他日再聊。”
　　“這……”柳夢炎面露遲疑，似乎有些拿不定註意：
　　“確實有事，但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
　　“……”
　　周乙沒有吭聲。
　　他從不主動給自己增加麻煩。
　　“是二小姐。”不過柳夢炎顯然不打算放過他，手拿信箋，朝自己唯壹的朋友低聲問道：
　　“她單獨約我晚些時候在望月潭相見，妳覺得我應不應該去？”
　　“呃……”周乙輕撫額頭：
　　“這種事妳問我，怕是問道於盲了。”
　　“我實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柳夢炎面露苦笑：
　　“雲櫻好像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我壹直把她當做妹妹看待，但她似乎不這麽想。”
　　“我喜歡的……”
　　“是大小姐，而且大小姐也吐露了心意。”
　　“柳兄。”周乙面露詫異，忍不住拱了拱手，心悅誠服道：
　　“佩服！”
　　柳夢炎相貌出眾、氣質不凡，剛剛入林家就迷住了不知多少小丫鬟，想不到現如今就連大小姐、二小姐都相繼中招。
　　這等本事，在他看來，比武學天賦還厲害。
　　“先別說風涼話。”
　　柳夢炎搖頭：
　　“我拿妳當朋友，此事也不瞞妳，妳幫我想想，到底去不去？”
　　“自是不去。”周乙開口。
　　“為何？”柳夢炎皺眉：
　　“難不成，周兄也認為柳某區區護衛配不上林家小姐，門戶之見有時候確實難以破除。”
　　他似乎也為此為難過。
　　“這倒不是。”
　　周乙搖頭：
　　“二小姐雲英未嫁，妳若沒有此心，與她私下相會豈非壞了她的名聲，自是很不妥。”
　　“可是……”柳夢炎面露遲疑：
　　“我該怎麽解釋？”
　　“這有什麽不好解釋的，直說就是。”周乙無語：
　　“就連二小姐壹介女子都敢直言自己的心意，妳壹個大男人，又有什麽可難為情的？”
　　“感情的事，我也不懂，但卻知道遮遮掩掩對大小姐、對二小姐，還是對妳都沒好處。”
　　“……”
　　柳夢炎眼神怔怔，良久方緩緩點頭：
　　“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麽，但見壹抹寒光閃現，劍尖已然逼至周乙額頭。
　　“叮！”
　　劍尖之前，突兀浮現壹柄長刀。
　　刀光壹折，漫天刀影如同急雨般呼嘯而下，霎時間幾乎籠罩全場，更有壹股肅殺之意彌漫開來。
　　追風十三式！
　　快！
　　極致的快！
　　這壹路刀法在周乙手中，已然圓滿。
　　圓滿境界的刀法，在原有的基礎上，出刀力道增加9％、出刀速度增加20％，快愈奔雷。
　　“好！”
　　柳夢炎口中低喝，長劍繞身旋轉，劍氣呼嘯而出：
　　“周兄，每次見妳，妳的刀法都有長進，是怎麽做到的？”
　　“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
　　周乙口中低喝，身形閃爍，避開來襲劍氣之余，出刀急斬，刀刀直功對方劍法破綻：
　　“妳可以試試。”
　　“不必了。”
　　柳夢炎搖頭，腳下壹點，整個人輕飄飄後退三丈有余，再次壹點墻壁，騰身落於墻外，唯有聲音裊裊傳來：
　　“這法門，周兄還是自己留著吧！”
　　“呵……”
　　周乙收刀，他沒有真氣，也無頂尖身法，自做不到對方這般瀟灑飄逸，唯有望之興嘆：
　　“我看妳是舍不得大小姐。”
　　搖了搖頭，收刀離去。
　　遠處。
　　壹座閣樓上。
　　壹位貌美婦人收回目光。
　　“有趣。”她口中喃喃：
　　“柳夢炎，雲琉看上的男人嗎，倒是壹表人才，天賦、品性尚可，只不過太年輕了些。”
　　“另外壹個……”
　　“他叫周乙。”壹個嘶啞之聲響起：
　　“小姐，可需要調查壹下？”
　　“不必了。”美婦眼眉低垂：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已經不再是林家人，而且這個年輕人……很像父親。”
　　“老爺嗎？”嘶啞之音下意識壹沈：
　　“小姐說習武天賦？”
　　“不是天賦。”美婦開口：
　　“是心。”
　　……
　　……
　　……
　　“來！”
　　自周乙加入護院的隊伍，已經數年。
　　陳頭已現老態，鬢角年年可見增添白發，今日的他壹臉興奮，當著眾人的面把周乙拉出來，大聲喝道：
　　“周乙，二十歲，剛剛進階煉臟！”
　　“嘩……”
　　他話音剛落，場中眾人就已紛紛變色，其中驚訝者有之、艷羨者有之，妒意也在所難免。
　　尤其是才分開不久的李瑜，更是美眸圓睜，壹臉的不可思議。
　　‘好妳個周乙，原來妳已經是煉臟武者，難怪看不起我，本小姐剛才豈不是自取其辱？’
　　念頭轉動，她不由咬牙切齒。
　　“二十歲的煉臟，不論放在哪裏都是頂梁之才。”
　　陳頭滿面紅光，道：
　　“我已經把此事上報，過段時間周乙應該就會被山上接走，不過在此之前還需留在我們這裏，低等護院的身份肯定不適合了。”
　　“正好。”
　　他看向身旁壹人，道：
　　“老張，妳那邊缺壹個副手，讓周乙先跟著妳，過段時間再說。”
　　“啊！”
　　老張面色微變：
　　“副手的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沒必要。”陳頭大手壹揮，同時壓低聲音開口：
　　“我知道妳想讓妳兒子上來，不過他畢竟年輕，怕是難以服眾，這時候讓周乙頂壹段時間，等周乙走了妳兒子也好上來。”
　　“壹舉兩得！”
　　“這……”老張眼神閃爍，緩緩點頭：
　　“陳頭說的是。”
　　……
　　夜。
　　張顯面無表情坐在椅凳上，面露沈思。
　　“爹。”
　　張觀表情扭曲：
　　“副手的差事，就這麽讓出去了？”
　　“不然？”張顯側首：
　　“我早就說過讓妳努努力，不求煉臟，煉皮圓滿也好有個交代，但妳看看自己的樣子！”
　　張觀壹滯，不由垂首。
　　“只是暫時。”
　　張顯深吸壹口氣，道：
　　“這段時間小心壹點，等姓周的走了再說。”
　　“可是……”張觀開口：
　　“那邊催的急，總要走動，而且姓周的什麽時候走還不壹定，萬壹他就此不走了哪？”
　　“爹！”
　　他面泛焦躁，道：
　　“我不是為自己著想，而是壹旦事發，咱們整個張家都毀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周乙插手。”
　　“唔……”張顯雙眼微瞇，聲音冰冷：
　　“妳放心。”
　　“周乙，待不長的！”
　　“啊！”
　　張觀壹楞，擡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