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肉芝

　　雲家兄弟出身林家武院，現今雖然也是護院，但論品階卻比琉瓔小院的護院要高不少。
　　實力，
　　也相對較強。
　　兩人持刀、挎劍，循著地上的痕跡追蹤。
　　“嗯？”
　　在壹處石壁前，雲老大停下腳步，面露疑惑：
　　“沒了？”
　　前方石壁陡峭，表面滿布藤蔓、荊棘，除非是修有真氣的高手，不然休想攀爬上去。
　　但地面上的痕跡，確實到這裏戛然而止。
　　“有意思。”雲老二身軀前探，拿劍在藤蔓上輕輕滑動，隨即劍刃壹頓，挑出壹根蔓藤：
　　“大哥，妳看。”
　　血！
　　蔓藤上有血。
　　而且看情況留下的時間應該不遠。
　　兩人對視壹眼，面露獰笑，刀劍交錯猛然朝藤蔓深處刺去。
　　“給我出來！”
　　“唰！”
　　刀劍刺處，竟是空空蕩蕩。
　　“嗯？”
　　兩人俱是壹楞，雲老二眨了眨眼：
　　“這麽深？”
　　“不！”雲老大搖頭：
　　“是山洞。”
　　“呵……”
　　他輕呵壹聲，面露譏笑：
　　“這人運道倒是不錯，竟然還能找到這等隱蔽的地方，若不是碰到咱們兄弟怕真讓他逃了。”
　　“不錯。”
　　雲老二舔了舔嘴角，手持劍來回劈砍，把身前蔓藤斬落，果真露出壹個黑漆漆的洞穴。
　　“小心點。”雲老大雙眼瞇起：
　　“別在這裏翻了坑。”
　　“嗯。”
　　雲老二點頭，兩人並肩緩緩行入山洞。
　　此時天色還不算暗，洞口處蔓藤清除後，些許光暈滲透進來，倒也勉強能夠看清環境。
　　“陷阱？”
　　雲老大提了提地上凸起的木刺，眼泛疑惑：
　　“這裏好像有主人？”
　　“誰會住在這裏？”雲老二滿臉不解：
　　“難不成是位苦修士？”
　　這當然是玩笑話，住在深山野林連吃喝都是問題，能有幾個人可以忍受這等的煎熬？
　　傳聞中的人，實則幾乎不可能遇到。
　　“越來越有趣了。”雲老大笑道：
　　“看地面上的情況，有人已經幫我們趟過路了，就不知裏面什麽情況？”
　　“大哥！”
　　雲老二眼尖，視線中的壹物讓他加快腳步來到洞內，踢了踢地面上的黑影，搖頭道：
　　“死了！”
　　地上的黑影僵硬、冰冷，面泛青紫，看上去應該死了有壹段時間，而且似乎是中毒。
　　洞穴的主人不止設了陷阱，還在機關上塗了毒。
　　好縝密的心思！
　　雲老二搖了搖頭，卻沒有聽到大哥的回應，不由詫異看去，就見雲老大壹臉呆滯看向洞內。
　　“看！”
　　“快看。”
　　雲老大顫顫巍巍擡手，朝洞內壹指：
　　“老二，妳快告訴我，我有沒有眼花？”
　　“什麽？”
　　雲老二回首，呼吸陡然壹滯，瞳孔瞬間擴張，整個人呆在原地，口中結結巴巴發不出聲音。
　　靈芝！
　　滿地的靈芝！
　　壹簇簇靈芝好似花海，隨之洞外的山風刮來輕輕晃動，又像是海浪起伏，翩翩起舞。
　　這有多少靈芝？
　　數百株不止！
　　而且還有上了年份的靈芝，中間夾雜著松露、松茸這等同樣極其罕見的草藥、山菇。
　　“唰！”
　　就在雲家兩兄弟楞神之際，地上的‘屍體’突然活了過來，彈跳而起，手持匕首劃向兩人咽喉。
　　變故突兀。
　　‘屍體’掐準時機，先以‘龜息功’假死，又在兩人楞神的時候突然發難，殺機乍現。
　　“小心！”
　　“老二！”
　　雲家兄弟也非弱者，雖然有些恍惚，卻也瞬間回神，壹刀壹劍條件反射般呼嘯而出。
　　電閃間，
　　三人在狹窄、陰暗的通道內交錯而過。
　　“叮……”
　　“叮當！”
　　碰撞聲響起，火星四濺。
　　躍起的紅蓮教教眾身軀壹僵，頭顱、雙腿已然與胸腔分離，分解的屍體重重砸倒在地。
　　“呼……”
　　“呼哧……”
　　雲家兄弟拼命喘氣，雙手微微發顫。
　　“好險！”
　　雲老大心有余悸：
　　“幸虧這家夥身上有傷，反應慢了些，不然今天咱們兄弟倆定然有壹個要留在這裏。”
　　“不錯。”雲老二面泛猙獰，舉步上前朝著地上的屍體再次刺出幾劍，發泄心頭怒火。
　　“該死的混雜東西，嚇了老子壹跳。”
　　“算了。”
　　雲老大擺了擺手，快步來到山洞內，蹲下身子滿臉欣喜撫摸著面前的靈芝：
　　“好東西，好東西啊！”
　　“這麽多靈芝，就算是拉出去賣也能值數百……，不，至少上千兩銀子，咱們兄弟發了。”
　　“是啊。”雲老二也沒了折磨屍體的興致，匆匆來到近前，眼泛迷離：
　　“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靈芝？”
　　“不合常理啊！”
　　從來沒聽說，靈芝也是能大規模種植的。
　　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類似靈芝、松茸之類的藥材，都是天地生養的奇物，凡人只能靠運氣獲得。
　　種？
　　根本不可能！
　　“也許……”雲老大想到壹個可能，面色不由躁紅，激動的難以遏制，比見到諸多靈芝還有激動：
　　“這裏就是傳聞中的靈地？”
　　“靈地？”雲老二雙眼收縮，聲音帶顫：
　　“類似林家陰陽泉池的靈地？”
　　“不錯！”
　　雲老大大手壹拍，沈聲道：
　　“不如此，這裏豈會生出這麽多奇珍？”
　　據說，林家老宅有壹處神奇之地，名曰陰陽泉池，林家初生的嬰兒都要在裏面泡壹泡。
　　只要泡過池水，武學天賦就會迥異常人。
　　習武，
　　壹日千裏！
　　君不見，林家壹脈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即使年紀輕輕也修有真氣，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當年林家之所以崛起，也是因為發現了陰陽泉池的神妙。
　　類似的地方，江湖傳聞中還有幾處，被統稱為靈地，不壹定是泉池卻定然有匪夷所思之能。
　　這裏長出那麽多靈芝，明顯不合常理，但若是解釋為靈地的特殊作用，則可以說的過去。
　　“……”
　　兩兄弟對視壹眼，呼吸都是壹促。
　　發了！
　　如果此地真是靈地，與之相比，數百株靈芝反到不算什麽。
　　只要靈地在，靈芝怕是能夠源源不斷的產生，雲家也未嘗不可復制當年林家的情況。
　　“噠……噠……”
　　腳步聲從後方傳來，兩人壹楞，猛然握緊刀劍。
　　“咦？”
　　周乙的身影出現在紅蓮教信眾的屍體旁，停下腳步，面泛詫異看向場中，表情古怪。
　　聲音更是滿布感慨：
　　“好多靈芝。”
　　“不錯。”雲老大緩緩起身，點頭道：
　　“這位兄弟如何稱呼？我們追殺紅蓮教信眾來到這裏，才發現這隱蔽之地竟藏有這麽多靈芝。”
　　“是啊！”
　　周乙點頭，摸了摸下巴道：
　　“在下周乙，琉瓔小院的護院。”
　　“原來是周兄弟。”雲老大面露恍然：
　　“久聞大名！”
　　他這倒不是客氣，而是山上確有不少人提過周乙，十六歲換血，不過二十出頭就已煉臟，習武天賦堪稱了得。
　　以後只要不出差錯，定能成就煉髓。
　　修成真氣，
　　也未必不可能。
　　“兩位。”周乙開口：
　　“這麽多靈芝，價值不下千兩紋銀，上報雖能得到些好處，但入手的話定然沒有這麽多。”
　　“若是不介意……”
　　“咱們私下分了如何？”
　　他沒說自己主動退讓的事，說了對方怕也不信，不如以東西堵住嘴，也省的惹來麻煩。
　　雲家兄弟對視壹眼，眼神閃爍。
　　“也可。”
　　雲老大悶聲開口：
　　“但這裏是我們兄弟先發現的，人也是我們殺的，周兄弟只是過來壹趟，可不能多分。”
　　“這是當然。”周乙面露笑意，踏步行入山洞：
　　“兩位七成，周某三成，怎麽樣？”
　　“不怎麽樣！”雲老二面色壹沈，道：
　　“我們兄弟占八成，妳只能占兩成，要知道我們兩個剛才差壹點就死在那紅蓮教妖人手中。”
　　“妳可是白撿的便宜！”
　　“唔……”周乙抿嘴，來回審視兩人，隨即才緩緩點頭：
　　“也罷！”
　　“反正是白得的好處，兩成就兩成，就當交個朋友。”
　　“好！”
　　雲老二大喜，上前道：
　　“能夠結識周兄弟，是我們兄弟倆的福氣……”
　　“唰！”
　　“叮……”
　　他話音未落，手中長劍已經猛然遞出，劍尖化作壹道直線，直刺周乙咽喉，卻被長刀攔截。
　　雲老大緊隨其後，刀光霍霍，逼得周乙連連後退，讓開洞口位置。
　　雲老二持劍壹躍，已然封死洞口退路。
　　“……”周乙面色壹沈，掃眼兩人：
　　“兩位，這是什麽意思？”
　　“這還不明白！”雲老二面泛鄙夷，冷聲道：
　　“三個人分，哪有兩個人分來的劃算？”
　　“不錯！”雲老大沈聲開口：
　　“只怪妳運氣太差，別的地方不去，偏偏要來這裏自找不痛快，就莫怪我們兄弟辣手！”
　　“唔……”周乙面露沈吟，隨即表情舒展，此前的嚴肅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輕松：
　　“原來如此！”
　　“既然是這樣，就好辦了。”
　　“什麽？”雲老二眉頭皺起：
　　“姓周的，妳什麽意思？”
　　“沒什麽。”周乙活動了壹下筋骨，慢聲道：
　　“其實……”
　　“算了！”
　　他本來想要說些什麽，不過想到反派死於話多，而且為防萬壹，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不過雲老大倒是想到什麽，瞇眼開口：
　　“陷阱……”
　　這個洞穴入口處，有人設了陷阱，當時兩人就猜到這裏不是無主之地，只不過後來壹激動給忘了。
　　現在想來，周乙很可疑！
　　“錚！”
　　刀光乍現。
　　追風十三式——追星趕月！
　　刺目刀光橫跨虛空，圓滿境界的刀法自帶壹股玄妙韻味，悄無聲息映入兩人的眼眸。
　　與‘胡大有’交手的時候不同。
　　此番，
　　周乙為防止出現意外，壹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唰！”
　　“叮……”
　　雲老二運轉長劍瘋狂抵擋，卻在接觸的壹瞬間面露絕望。
　　壹抹刀尖點在長劍劍脊，巨力爆發，瞬息間連連顫抖，周乙持刀而行，好似狂風席卷。
　　剎那間，刀光在他手中綻放。
　　如孔雀開屏。
　　“唰！”
　　刀光壹收壹放，雲老二身軀當即僵在原地，脖頸、眉心處各自緩緩裂開壹道血色縫隙。
　　追風！
　　奪命！
　　當世之中，能把壹門武學修至圓滿境界的，少之又少。
　　甚至，
　　可稱武道宗師！
　　周乙折身，刀光急速翻滾，乃至讓刀刃熱氣蒸騰，好似熱浪撲面而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狂暴、急速的刀光後，是壹雙冰冷澄澈的眼眸。
　　這壹瞬間。
　　周乙心思空靈，就如壹抹靈光自額頭浮現，把周身內外盡數照耀通透，不留壹絲痕跡。
　　“彭！”
　　雙刀對撞，恐怖的巨力沿著刀刃朝前呼嘯而出。
　　刀如林，當者披靡。
　　精氣神相融的刀光，直接碾碎前方的抵抗，勢如劈竹斬入肉身，直接把雲老大劈進靈芝叢中。
　　“煉髓……”
　　“這不可能！”
　　雲老大目泛驚恐，身體遍布裂痕，滿臉不可思議盯著周乙，隨即渾身上下爆射道道鮮血。
　　“噗通！”
　　屍體仰天倒地。
　　周乙持刀在手，身體冒著淡淡白煙，這是筋肉突然爆發到極致的後遺癥。
　　念頭轉動，識海光幕浮現。
　　果然。
　　修為：煉髓（1／100）
　　經由壹段時間的修煉，剛才精神的極限繃緊，已然煉臟圓滿的境界自然而然突破進階。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修為的時候，還有很多東西需要處理。
　　……
　　……
　　……
　　“所以……”
　　林雲琉端坐上首，緩緩點頭：
　　“妳發現蘇允文假借妳的名字欺騙李瑜，繼而在中途察覺羅雷身邊的人有問題，及時發出警訊？”
　　“不錯。”周乙拱手：
　　“周某也未曾想到，紅蓮教的妖人竟如此大膽，竟然敢朝大小姐動手，好在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嗯。”
　　對於手下人的恭維，林雲琉早已習慣，不動聲色開口：
　　“聽說，妳與柳夢炎很熟？”
　　“是。”周乙點頭：
　　“我與柳兄都是二小姐當年自流民中征召而來，有些相同的話題，壹來二去就熟悉了。”
　　“原來如此。”林雲琉美眸閃爍，隨即屈指壹彈，壹枚令牌射出：
　　“這是武院藏書閣的令牌，可入內任意選擇壹門功法，至於其他的獎勵會壹同發放。”
　　“謝大小姐。”周乙接過，躬身後退：
　　“周某告辭！”
　　“嗯。”
　　林雲琉目送周乙離開，微垂螓首，招來壹人：
　　“去，查壹查這個周乙，他到底是何來歷，可曾隱瞞了什麽？”
　　“是！”
　　壹人應是，緩緩退下。
　　作為林家長孫女，林雲琉不僅武藝出眾，更見識過太多太多的迥異人心，性情多疑。
　　柳夢炎能入她的心，極其難得。
　　也正是因此，林雲琉對於自己的心上人極其看中，不允許任何壹個‘壞人’影響他。
　　區區壹個護院，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是柳夢炎的朋友，則不壹樣。
　　……
　　周乙領了令牌，並未著急去藏書樓，而是等了幾日，在確定沒有人跟蹤後再次上了山。
　　那處山洞，最近壹直是他的心結。
　　石壁上的蔓藤經過調整方位，已經再次遮住洞口，洞內重新布置的陷阱，也並未觸動。
　　似乎壹切正常。
　　但……
　　“我的靈芝去哪了？”
　　洞穴內，空蕩蕩壹片，幾日前還滿地的靈芝，此即竟是蕩然無存！
　　周乙面上筋肉抽動，目泛猙獰，快步來到洞內，扒開地面看向原本應該生有靈芝的地方。
　　沒有！
　　沒有！
　　……
　　不止靈芝，就連松茸、松露之類的，也盡數消失不見。
　　“咦？”
　　土壤裏的粉末，讓周乙眉頭壹皺，拿在眼前細細觀察，更是穩了穩乃至放在嘴裏舔了舔。
　　壹股熟悉的味道，泛上心頭。
　　“靈芝？”
　　眨了眨眼，周乙先是點燃壹旁的火把，再手持火把細細照耀地面。
　　用來繁殖靈芝的枯木、泥土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壹層黑灰，像是什麽東西烤焦後的產物。
　　黑灰有規則鋪在地上。
　　細細看去，竟是與原來靈芝所在位置壹般無二。
　　“難不成……”
　　“這裏的靈芝，都化成灰了？”
　　想了想，周乙拔刀挑開角落裏的泥土，下面本應埋藏幾具屍體，此即竟然也化作黑灰。
　　而兩片漆黑如同肉芝壹樣的東西，也被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