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殺戮（上）

　　本應莊嚴肅穆的神殿，現今早已成了壹幹神子、神域戰士吃喝玩樂、嬉笑怒罵的地方。
　　寬敞的大殿內，各種氣息混雜不堪。
　　雖為神子。
　　他們的身上卻無尊貴、神聖之意。
　　恰恰相反，倒像是野性未馴、獸性未泯，諸位神子著獸皮、吃人肉，身體多有赤裸，眼神中也多是兇戾。
　　就連寥寥幾位女性，身上、眼中也滿著原始的欲望，渾然不介意其他神子挑逗的目光。
　　甚至。
　　享受其中。
　　更主動靠近那些身形威猛的神域戰士，無男女之別，與對方打成壹團。
　　“說起來，這個世界其實也不錯，不壹樣的吃食、各種各樣的酒水，還有千奇百怪的物種，在費穆世界待久了，換換環境也很好。”
　　“可惜！”
　　有神子嘆道：
　　“他們不懂得感恩。”
　　“哈哈……”
　　當即有笑聲傳來：
　　“妳以為這裏是費穆世界，這邊的生靈可不是眾神創造的，自然不懂對神靈的敬畏。”
　　“倒是阿迦，那人只是沖撞了壹下，語氣稍微硬壹些，殺了也就是了，何必直接把整個城都毀了。”
　　“沒錯。”有神子點頭附和：
　　“就算要殺人屠城也不用那麽著急，等我們走的時候再做不遲，到時候就當看個風景，現在連伺候的人都沒有，反到不方便。”
　　“沒錯，沒錯。”
　　“……”
　　“他們會明白的。”伊西絲放下獸角酒杯，任由清澈的酒水順著高挑的脖頸往下滑落，吸引著其他神子的目光，笑道：
　　“凡人，都是眾神的牧草，隨時都可以收割，他們的壹切都屬於神域，包括生命與靈魂。”
　　“神賜予他們生命，就要懂得感恩。”
　　“不錯！”阿迦點頭：
　　“既然神能給予他們生命，就可以隨時帶走，就像曾經的費穆世界，他們會習慣的。”
　　“看來以後還是要再立壹個聖堂。”有神域戰士開口：
　　“聖堂的神使負責幫眾神放牧凡人，我們有什麽需要，直接找聖堂，也能方便許多，免得直面那些低賤的凡人。”
　　“是！”
　　“就是這樣。”
　　“……”
　　眾神子、神域戰士連連點頭，唯有索羅面色發白，低著頭捏起不知名蔬菜不停往嘴裏塞。
　　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壓住他心頭的恐懼。
　　“索羅。”
　　阿迦眨了眨眼，察覺到他的異常：
　　“妳怎麽了？”
　　“沒……”索羅僵硬擡頭，咧嘴幹笑：
　　“沒什麽。”
　　“對了！”
　　想起周甲的吩咐，他急忙開口問道：
　　“妳們找到那人了嗎？”
　　“沒有。”
　　伊西絲聳肩：
　　“不過不用擔心，就連光明神都已經隕落，祂留下來的東西又能如何，更何況現在我們已經有了線索。”
　　“他逃不掉的！”
　　“那就好，那就好。”索羅眼珠轉動，繼續道：
　　“不知道是什麽線索，需要我幫忙嗎？”
　　“妳能幫上什麽忙？”阿迦失笑：
　　“這等事交給天使去做就好，我可不記得工匠之神的血脈也善於戰鬥，妳還是回自己窩裏老老實實打造些兵器吧。”
　　“也不壹定的哦！”伊西絲聞言嬌笑，朝著阿迦翻了個媚眼，又轉頭看向索羅，道：
　　“倒是真的有件事，想請妳幫忙。”
　　“說！”
　　索羅雙眼壹亮，道：
　　“只要是妳的事，我壹定幫忙！”
　　“不是我。”伊西絲搖頭：
　　“是阿迦。”
　　“啪！”
　　阿迦壹拍腦門，面露恍然：
　　“我差點給忘了。”
　　他站起來，踏步來到索羅面前，正色道：
　　“前些日子我入手了壹件不錯的材料，打算融入雷霆矛中，這件事還要麻煩妳動手。”
　　說著，輕拍索羅肩膀：
　　“放心，事成之後，我有重謝！”
　　索羅張了張嘴，面泛尷尬。
　　諸多神子待的地方，叫做失樂園，如果把失樂園當做壹個學校的話，那阿迦就是校園中的壹霸。
　　雖然比不了最頂尖的那幾位，卻也不凡。
　　而索羅。
　　這種長的挫、性格也窩囊，又沒有什麽後臺的神子，就是其他人欺負、霸淩的對象，連意中人也看不起。
　　他很不願意答應。
　　但在阿迦以往的強勢、伊西絲期盼的眼神下，索羅終究還是敗下陣來，點了點頭道：
　　“好。”
　　“哈哈……”
　　阿迦朗笑：
　　“看來，妳還是有些用處的嗎。”
　　說著，伸手把壹旁蒸籠裏的嬰兒抓起，大口咬住。
　　“索羅，妳該嘗嘗的。”
　　“神子。”
　　這時，壹直站在索羅身後的周甲終於停下審視的目光，上前壹步道：
　　“不知妳剛才所說，手上的材料是什麽？”
　　“嗯？”
　　阿迦皺眉，面泛不悅，垂首看了眼索羅：
　　“這人是誰？”
　　“他……他……”索羅結結巴巴：
　　“我的壹個朋友。”
　　“朋友？”阿迦壹楞，隨即啞然失笑，身軀後仰，壹臉的誇張：
　　“有沒有搞錯，妳竟然跟壹個凡人做朋友？漂亮的異性也就罷了，還是這麽壹個平平無奇的老男人。”
　　“算了，算了。”
　　擺了擺手，他開口道：
　　“凡人，妳問這幹什麽？”
　　“巧得很。”
　　周甲開口：
　　“我手上也有壹件兵器，同樣是雷屬，神子身懷雷神的血脈，對它應該也會感興趣吧？”
　　“是嗎？”
　　阿迦倒是來了興趣：
　　“拿出來看看。”
　　“是。”
　　周甲點頭，取出雙刃斧握在掌中。
　　掌心微微發力。
　　“劈啪……”
　　電光環繞雙刃斧躍動，壹股至剛至陽的雷霆之力，在場中湧動。
　　不同於純粹的雷霆，這股雷霆之力有著蕩盡陰邪的韻味，也讓壹幹黑暗主宰的信眾下意識感覺不舒服。
　　“東西不錯。”
　　阿迦強忍住心中的不適，點頭道：
　　“可惜材質不怎麽好，比我的雷霆矛還是差太多。”
　　“是嗎？”
　　周甲眼神微動：
　　“神子不妨看仔細些。”
　　說著，遞斧靠近。
　　“噗！”
　　鋒利的斧刃輕而易舉破開衣衫，在眾神子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如入無物般悄然沒入阿迦的肉身。
　　直至滾燙的鮮血沿著斧刃滑落，阿迦眼中的茫然才微微凝聚。
　　“怎……怎麽……”
　　“我聽說，用神子的血澆灌兵器，可以為特定的兵器增加威力。”周甲看著雙刃斧，聲音平淡，甚至帶著些許的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神子的血液與凡人不同，竟然是金黃色。
　　阿迦的血液中，更像是流淌著雷霆，與雙刃斧交匯轟，被源力牽引著朝斧刃中沒入。
　　“啊！”
　　直到這時，阿迦才口發慘叫，仰天怒吼。
　　下壹刻。
　　“彭！”
　　雷霆爆開，巨力直接轟碎他的肉身，滾燙的金色雷霆鮮血，海納百川朝著雙刃斧匯入。
　　神子，
　　顯然不具備死而復生的能力。
　　場中壹靜，隨即大嘩。
　　“妳幹什麽？”
　　“他殺了阿迦！”
　　“殺了他！”
　　“……”
　　壹幹神子、神域戰士勃然變色，紛紛怒吼撲來。
　　周甲持斧立於場中，目視沖來的神子、神域戰士，面上未有驚恐，反倒露出猙獰笑意。
　　“噗！”
　　人影閃爍。
　　手持雙刃斧的周甲猛然出現在壹位神子面前，雙刃斧劃過壹道寒光，把身前的神子壹分為二，金黃色的鮮血如噴灑的酒漿飛劍。
　　“彭！”
　　斧柄砸過。
　　壹位堪比初入白銀境界的神域戰士，被他生生砸成肉泥。
　　“啊！”
　　壹位神子仰天怒吼，單足踏地，整個人瞬間暴漲數倍，化作壹頭五米多高滿是毛發的怪物。
　　莽神之子。
　　恐怖的巨力，伴隨著神子的咆哮，朝著下方那渺小的人影轟去。
　　憾地！
　　莽神血脈的天賦，力量要比其他神子強上不少，就算是壹階白銀也能轟殺當場。
　　“轟！”
　　大地震顫。
　　神殿首當其沖，被巨力轟成漫天碎片，小半城池的廢墟，也在巨力震蕩下搖搖晃晃。
　　而周甲，已然在原地消失不見。
　　“在哪？”
　　有神子怒吼，聲音還未落下，場中就是壹靜。
　　壹尊高約近十丈的恐怖巨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背後，巨人垂首，冷眼看著場中眾神子。
　　是周甲！
　　暴力！
　　天罡霸體——巨靈化！
　　此時的他，單憑肉身之力，也許已經可與五階相比。
　　恐怖的威勢呈鋪天蓋地之勢，把場中盡數籠罩，也讓壹幹神子、神域戰士心頭發寒。
　　僅有壹階、二階的他們，就連呼吸似乎都變的極其困難。
　　“呼……”
　　大手壹撈，幾位神域戰士就被他壹把抓在手中，雙手壹撕，漫天血肉在半空中灑落。
　　“啊！”
　　慘叫聲響起。
　　剛剛顯露真身的莽神之子，在巨靈化的周甲面前，就如柔弱嬰兒，被他死死攥在掌中。
　　“噗！”
　　血肉橫飛！
　　有神子背後長出壹對羽翼，卷起壹股疾風妄圖離開，剛剛沖入半空，就被壹巴掌抽了下來。
　　“彭！”
　　神子重重落地，血肉模糊，還未等他掙紮起身，就被壹個從天而降的巨足踏成肉泥。
　　“啊！”
　　“救命！”
　　“不要啊……”
　　索羅立於場中，身軀顫抖，任由金黃色的血液灑落滿頭，眼睜睜看著壹位位熟識被虐殺。
　　卻是壹動都不敢動。
　　這壹刻。
　　他好似來到了神域中記載的上古秘聞。
　　遠古巨人在神域殺戮，眾神在它們手中接連隕落，就連創世主神都被巨人們分屍當場。
　　熊熊烈火，焚燒了不知多少萬年。
　　神血，
　　滋養了天地萬物。
　　“嘩啦啦……”
　　壹大攤神血混合著內臟澆在頭上，索羅身軀僵硬，面色慘白，看著壹個姣好的頭顱跌落地面。
　　是位女性神子。
　　眼神微微壹頓，索羅陡然擡頭，朝著周甲大吼：
　　“不要！”
　　“不要殺她！”
　　巨靈化的周甲動作壹頓，正自撕扯伊西絲的動作也停了下來，隨即輕哼壹聲，把手中的人影仍在地上。
　　“轟！”
　　“噗噗……”
　　殺戮，猶在繼續。
　　索羅把渾身顫抖的伊西絲攬在懷裏，蹲在廢墟中任由鮮血澆灌。
　　……
　　……
　　……
　　莫裳、白雀貼著地面飛行。
　　兩人同為玄天盟白銀，即使所學法門不同，彼此之間也有互通之處，可短暫相互借力。
　　“瀆神者！”
　　悶雷似的炸響，在後方天際響起：
　　“妳們是逃不掉的！”
　　兩人對視壹眼，面色都是壹沈。
　　“妳先走。”莫裳開口：
　　“我已經時日無多，就算逃過壹劫也沒什麽用處，趁還有些力氣，為妳拖延壹下時間。”
　　“胡說。”
　　白雀聲音壹沈：
　　“不要胡思亂想，我們能……”
　　“小心！”
　　兩人身形壹折，壹道剝奪萬物生機的黑光劃過殘影，落在地面後，當即有山石樹木化作粉塵。
　　“呼……”
　　後方疾風震蕩，三道黑色流光撞破雲層，在身後帶出裊裊煙氣，朝著兩人所在撲來。
　　天使！
　　還是三位天使。
　　論修為、實力，天使並不見得多強，但它們難以殺死，導致就算是實力夠強也撐不住對方的糾纏。
　　“走！”
　　白雀低喝：
　　“下水！”
　　說著，屈指掐訣，引動體內源力。
　　天幻身法！
　　源力激蕩，化作霧氣裹住兩人，朝著下方水面沒去，極致的速度，無聲無息的下沈。
　　得益於功法之故，竟是沒有激起絲毫漣漪。
　　入水之後，兩人的速度當即銳減。
　　但同樣。
　　天使下水，也會減緩速度。
　　“妳去！”
　　三道流光在水面停頓，其中壹位二階天使略作沈吟，朝另壹位天使壹指：
　　“纏住他們，我們在外面。”
　　“是。”
　　被指到的天使面無表情點頭，背後漆黑的翅膀陡然壹收，化作壹道流光紮入水域之中。
　　即使在水下，天使也靈動如遊魚，以超過音速的速度疾沖。
　　“唰！”
　　“轟！”
　　各色流光在眼前交織，白雀、莫裳狼狽躲閃，不時被後方天使逼近，還要與之交手。
　　更不敢長時間糾纏。
　　“不行了。”
　　莫裳看著白雀，眼神中壹片淡然：
　　“不要白費力氣了，帶著我只會拖累妳，壹個人死總好過兩個人死，我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白雀銀牙緊咬，壹聲不吭。
　　“回去後，照顧壹下我的後人。”莫裳輕嘆壹聲，陡然破開身周的源力，朝著後方天使沖去。
　　“鳥人！”
　　“我來會會妳們！”
　　“轟……”
　　轟鳴聲，自後方炸開，即使身在水底，也能察覺到劇烈的波動。
　　白雀身軀壹僵，強忍著轉頭的沖動，張口尖嘯壹聲，身體被劍氣包裹，朝著下方猛沖。
　　剛剛前沖裏許，她的身形突然壹頓。
　　像是察覺到什麽壹般，回頭朝後看去。
　　水面下。
　　莫裳禦水而來。
　　“怎麽回事？”白雀面露詫異。
　　莫裳同樣壹臉茫然：
　　“我也不知道，本來都準備好赴死了，那些天使突然把我撇下，頭也不回的往回趕，像是有什麽急事壹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