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死地生奇嬰

　　蕭九妹性子活潑，看上去天真無邪，像是還沒長大的孩子，但若真以為如此，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刑院通道漆黑，壹身鎏金彩衣的她好似夜間精靈，所到之處就連空氣都變的歡快起來。
　　周乙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咦？”
　　在通道岔口，蕭九妹腳步壹頓，側首看去，道：
　　“這邊的氣息有些古怪，怕是陣法出現了破損。”
　　“仙子留步。”周乙身形壹晃，攔住對方：
　　“這後面是刑院禁地，關押的犯人十分危險，為了仙子的安全，還是不要過去為好。”
　　“沒關系。”蕭九妹輕笑搖頭：
　　“再危險不還是都關了起來？而且有周執事在，定然不會讓我遇到危險，妳說是吧？”
　　“抱歉。”周乙眼眉低垂：
　　“職責所在，仙子還是去他處看看吧。”
　　刑院有些犯人是見不得光的，如流雲子、周琳，還有蛛母所在，都是黑風洞的秘密。
　　壹旦泄露，責任都是看守者的。
　　“可是……”蕭九妹壹臉的為難：
　　“後面關系到能不能修復附近的陣法，妳不讓我過去，我怎麽修復？陣法修復不成的責任妳來擔？”
　　“仙子說的有道理。”周乙面色不變：
　　“不如這樣，先修復別的地方，這裏等周某請示了紫真仙師，待有了結果再說如何？”
　　蕭九妹面色壹沈。
　　盯著周乙片刻，又嫣然壹笑，道：
　　“也好！”
　　周乙表情放松，心中也松了口氣，剛才蕭九妹面色壹變，壹股強悍威壓也隨之而來。
　　煉氣後期！
　　這個娃娃臉模樣的女人，修為竟是煉氣後期。
　　不過真要動起手來，周乙也不懼，這裏是刑院，他身為執事有令牌能借助此地陣法。
　　再加上鎮淵魔猿的特殊性，兩人相隔還不足壹丈，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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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能進去通道，蕭九妹看似無所謂，卻開始處處刁難，把女性的小心眼給盡數展露。
　　“去幫我拿些靈石。”
　　“靈石？”
　　“妳不會不知道什麽是靈石吧？”蕭九妹面泛不屑，單手在腰間壹抹，掌心出現壹枚石頭。
　　石頭似石似玉，內裏充斥著濃郁的靈性。
　　“靈石是煉氣士隨身必備之物，修煉、交易、布陣不可或缺，修復陣法同樣用得到它。”
　　解釋了壹句，隨即低聲吐槽：
　　“土包子壹個！”
　　周乙沒有接口，眼神微微閃爍，靈石他雖沒有用過，但卻見過，而且還曾經擁有過。
　　在凡人之時，青竹幫駐地與那發簪、禦火訣壹同放著的石頭。
　　可惜。
　　東西留在了梁國。
　　“仙子稍等。”周乙點頭示意：
　　“我這就讓人去仙師那邊取。”
　　“妳真是壹點家都不當啊！”蕭九妹搖頭，踏步前行：
　　“走。”
　　“仙子，妳走錯方向了。”周乙閃身攔住去路，往側方壹指：
　　“該是這邊。”
　　“嗯。”
　　蕭九妹面色不變：
　　“壹時記差了。”
　　記差？
　　身為陣法師，連復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紋路都能記得壹清二楚，來時的兩條路會不記得？
　　周乙無語，舉步跟上，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絕不給對方絲毫可趁之機。
　　可惜。
　　他盯得很緊，卻備不住他人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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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奇挨訓了。”
　　白修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腿，搖頭道：
　　“他這個大笨熊本就腦子動的慢，壹時不察被蕭九妹闖進關押無邪所在的監牢附近。”
　　“無邪？”
　　周乙端著酒杯，聞言停下動作：
　　“結果如何？”
　　他記得，前段時間萬靈洞的人闖進刑院，就是再找此人。
　　“結果無邪像是受到什麽刺激壹般開始大吼大叫，說是自己知道壹位‘真人’的傳承所在。”
　　白修聳肩：
　　“熊奇受罰，這倒沒什麽，無邪的話怕是捅了個馬蜂窩。”
　　“真人？”周乙皺起眉頭：
　　“傳說中的元神修士？”
　　“不錯！”白修點頭：
　　“無邪口中的真人，就是十萬大山不知多少年沒出現過的元神修士，可登仙道的存在。”
　　“真假？”
　　“誰知道哪？”
　　兩人對視壹眼，各自沈吟。
　　不論真假，消息肯定已經泄露。
　　蕭九妹背後的麗山步搖仙子不提，萬靈洞、千蠻山的人怕是知道了什麽，才會突然偷襲黑風洞。
　　真人……
　　周乙眼神悠悠。
　　如果說煉氣士對於凡人來說就是傳聞中的‘仙人’，那真人對煉氣士來說地位同樣如此。
　　若能得到元神真人的傳承，讓道基修士舍棄壹切都值得。
　　消息傳開，不知會引來多少人瘋狂，千蠻山、萬靈洞怕只是個開頭，後面還不知會有什麽。
　　“別想了。”白修開口：
　　“這等東西，跟我們無緣。”
　　“也是。”周乙點頭，隨即淡然壹笑。
　　他是沒有元神真人的傳承，但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本體還送了壹枚‘石眼’藏在識海。
　　此物在他進階煉氣士的時候有了些反應，隨即再次死寂。
　　想來。
　　等到證得築基，就能知道到底為何。
　　石眼的主人疑似黃金生靈，放在這個世界最差也是元神，甚至可能是元神之上的存在。
　　對方留下來的東西，豈能差了？
　　‘不必貪心，老老實實修煉，該有的都會有。’
　　“噠噠……”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壹位內門煉氣士的身影出現在通道盡頭：
　　“臨殤仙師有令，提審犯人無邪。”
　　臨殤？
　　提審無邪？
　　周乙起身站起，眼露疑惑，事關壹位真人的傳承，真傳弟子怕是不夠資格過問的吧。
　　“且慢！”
　　這時，玉書的聲音也從前方傳來：
　　“洞主有令，帶無邪去大殿。”
　　“聶師兄。”
　　“臨殤師兄提審無邪，難道沒有請示過師尊，如此著急忙慌的過來，有失他的風度吧？”
　　“哼！”聶仙師面色變換，隨即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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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數月。
　　自出了無邪那件事，熊奇幾乎被某位內門弟子打死，其他人盯蕭九妹再不敢絲毫放松。
　　對方也明顯老實不少。
　　終於。
　　於前日告辭離開。
　　“噠……噠……”
　　腳步聲響起，周乙的身影出現在流雲子監牢之前。
　　“前輩。”
　　目視對方，他慢聲開口：
　　“這段時間，妳可是少說了不少話。”
　　“有什麽好說的。”流雲子翻了翻白眼，語氣微弱：
　　“上次被妳們的陣法幾乎抽幹精氣，能沒死都是老天庇佑，還不知猴年馬月能恢復。”
　　“當然沒那麽好的精力。”
　　“佩服！”周乙抱拳拱手：
　　“入了刑院，還能恢復力氣的，前輩怕還是第壹位。”
　　“哼！”流雲子輕哼，眼珠壹轉問道：
　　“小子，真人傳承那件事怎麽樣了？黑風洞洞主的名聲雖大，怕也免不了會動心吧？”
　　“前輩真是耳聽八方，竟然知道此事。”周乙搖頭，略微驚訝了壹下對方的消息靈通，想了想方道：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聽說上個月壹些道基前輩前來拜山，似乎與洞主達成了某個協議。”
　　“壹年後，會外出探尋真人遺府。”
　　“還真有真人傳承。”流雲子壹臉狐疑：
　　“不會是陷阱吧？”
　　以高人遺府做陷阱吸引他人過去，這等手段在修行界屢見不鮮，不過這次是道基修士。
　　而且還是那麽多。
　　這群人都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貍，想讓他們上當可不容易。
　　但……
　　真人遺府！
　　這東西在十萬大山真的有？
　　“誰知道。”
　　周乙對此倒是看的很開：
　　“是與不是，與我等無關，元神真人的傳承就算憑空落到在下頭上，怕也承受不住。”
　　“妳倒是看的明白。”流雲子翻了翻白眼：
　　“參加的人中，有沒有我兄長。”
　　“不知。”
　　周乙搖頭：
　　“前輩，這等事我知道的寥寥無幾，也不好打聽，您好好修養，來日晚輩再來請教。”
　　“滾吧，滾吧。”
　　流雲子壹臉無趣的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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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琳監牢。
　　目視那越來越大的肚腹，周乙眼露思索。
　　前段時間陣法有損，周琳似乎趁機動了什麽手腳，導致孕肚在短時間大了整整壹圈。
　　就連周乙，都能隔著陣法隱約感知到她肚子裏的那股生機。
　　但……
　　太過微弱！
　　而且嬰兒生機是有了，周琳卻像是死了壹般，已經連續數個月沒有聲息，也沒有吃飯。
　　壹人壹胎兒，就像是凍結了壹般，沒有絲毫變化。
　　死胎！
　　自周乙來到監牢，周琳就大著肚子，現如今已經過去多久，懷胎三年還能生出了不成？
　　“哎！”
　　輕嘆壹聲，周乙轉身欲行。
　　下壹瞬。
　　他眉毛壹挑，猛然轉身，視線中的場景讓他雙眼圓睜，面上滿是見到奇跡後的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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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了？”
　　“生了！”
　　“女娃？”
　　“是。”
　　“世間竟有這等事？”
　　“妳不是看見了。”
　　“就算是親眼所見，我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白修、周乙兩人站在監牢前，看著那幹癟、瘦小的嬰兒，口中有些僵硬的壹問壹答。
　　“現在怎麽辦？”
　　周乙面露沈吟，提議道：
　　“殺了？”
　　此言壹落，白修的面色就是壹變。
　　“別。”
　　周琳整個人，就如薄薄壹層皮包裹的骨頭，皮肉幹癟，眼神空洞，竟然還沒有死透。
　　她用那竹節般的手臂撐起身體，艱難看向周乙，面上露出近乎絕望的哀求：
　　“周兄弟，求……求您……手下留情。”
　　周乙沈默。
　　“這孩子的出生，就是個奇跡。”白修輕嘆：
　　“夫人以自身精血供養，在體內養育三年，方才誕生來到這世上，殺之有損天和啊。”
　　“白兄。”周乙側首，面泛訝異：
　　“想不到，妳竟然還有如此悲天憫人之心。”
　　“不然。”白修面色不變：
　　“周兄真忍心殺她？”
　　“若是周兄真要殺她，怕是早就已經動手，何必把我叫來多此壹舉，不過是於心不忍罷了。”
　　“兩位。”周琳腹部洞口，內裏卻無絲毫鮮血，整個人就像是抽幹了壹切的骨架子。
　　她撐起雙腿朝下跪去：
　　“求……”
　　“使不得。”周乙上前壹步，輕擡雙手舉住對方：
　　“夫人，使不得。”
　　“夫人放心。”白修更是開口：
　　“您的孩子，我們定盡全力護她性命。”
　　周乙聞言壹楞，忍不住再次側首看向白修，他還是首次見到對方如此認真凝重的態度。
　　或許……
　　與他本人的經歷有關。
　　周琳擡頭，面上皮肉抖了抖，似乎是想擠出壹絲笑意，隨即整個人就如瓷瓶般撲到在地。
　　“嘩……”
　　輕輕壹摔，她整個人就碎裂成無數碎片。
　　為了孕育腹中胎兒，她已耗幹了體內的壹切，而今有了承諾，氣息壹泄當場魂飛魄散。
　　周乙身懷鎮淵魔猿傳承，看的清清楚楚，周琳死後，魂魄僅剩壹縷難以辨識的煙氣。
　　被風輕輕壹吹，就飄散殆盡。
　　也即為了孕育女兒，她不知耗盡肉身精氣，乃至就連魂魄也被榨幹，剛才支撐她的只是壹縷執念。
　　“孽種！”
　　張瑤的聲音從兩人後方響起，隨即電光壹閃，壹柄飛劍隔空飛出刺向牢籠內的嬰兒。
　　“住手！”
　　“停下！”
　　周乙目泛紅芒，火眼術激射而出，撞飛飛劍；白修則借助執事令牌，壹個閃爍出現在女嬰之前，把女嬰抱在懷裏。
　　“妳們幹什麽？”
　　張瑤動作受阻，面色大變：
　　“這孩子母親是黑風洞的仇人，她同樣也是，這就是個災星、孽種，留下只是禍害。”
　　“咳咳……”周乙輕咳：
　　“張姑娘，只要我們不提，嬰兒自然什麽都不知道，所謂災星更是無稽之談。”
　　“是嗎？”張瑤冷眼看來：
　　“妳覺得，普通嬰兒在刑院能活得下來，這東西天性屬陰、心中藏鬼，長大了也是禍害。”
　　“張瑤。”
　　白修冷聲開口：
　　“白某，也算是自幼在這刑院長大，莫非在妳眼中，我壹直都是禍害不成？”
　　“妳……”張瑤語聲壹滯。
　　“這樣。”周乙提議：
　　“此事不妨交給和仲師叔來決定。”
　　“師叔閉關，如何決定？”張瑤冷眉上揚。
　　“那就暫時擱置。”白修道：
　　“我不同意殺，周兄也不同意，張姑娘妳就算說通熊奇也是二比二，不妨先養著她。”
　　“誰養？”
　　“我！”
　　罷休緊了緊懷中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