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針鋒

　　海無涯所修功法名曰禦龍訣，乃是融匯了武功、法術、氣魄為壹體的獨特法門，包涵內功、輕功、爪法等。
　　堪稱海納百川，玄妙不凡。
　　但面對來人，心中卻沒有絲毫戰意。
　　花全濟的氣息在背後突然消失，更是讓他心頭發寒。
　　堂堂天水寨毒煞星，黑鐵強者，名聲之大能止小兒夜啼，現今卻非來人的壹合之敵。
　　逃！
　　長袖揮舞，平地陡起狂風，更有壹道水流湧現，托著他朝前飛掠，整個人像是虛空平移壹般，腳不沾地，速度快的驚人。
　　輕功——風生水起！
　　海無涯年過甲子，精修壹輩子的禦龍訣，自信就算實力不如周甲，輕身功夫應該不會差。
　　周甲才多大？
　　修成黑鐵才多久？
　　能把神煌訣、紫雷刀法修煉有成已是了得，哪還有時間去修煉輕功？
　　而且在傳聞中。
　　奔雷斧本就不善輕功。
　　“唰！”
　　壹道虛影自眼角閃過，伴隨著閃爍的電光，也讓海無涯心頭狂跳、目露驚恐，怎麽可能？
　　不是說對方不善輕功嗎，怎麽比自己還快？
　　與斧法相比，周甲確實不善輕功。
　　但也要看跟誰比。
　　他從未停止過服用躡空草汁液，早就伐清了體內的濁氣，做到身輕如燕、健步如飛。
　　再加上悟法特質，九重登樓步、三身步圓滿。
　　速度，
　　已非弱項。
　　怒雷斬！
　　三道殘影出現在周遭，各持雙刃斧，朝著正中人影怒劈斧光。
　　“啊啊啊！”
　　海無涯仰天怒吼，雙手自長袖中探出，十指彎曲如龍爪，呲呲破空聲中，道道水流平地上湧。
　　“轟！”
　　水花四濺，壹道人影口噴鮮血狂掠十余丈，沖入人流密集的街道。
　　周甲眼眉微挑，面上略顯詫異。
　　相較於用毒的花全濟，海無涯的武功顯然更為紮實，而且水流導電，也讓雷霆威力大減。
　　倒是讓他逃過壹劫。
　　源力激發的雷霆與地球上的雷電有著根本上的不同，更像是壹種特殊的武技，但同樣會被金屬、水流等物分散力道。
　　只不過因為有著源力的加持，影響不大。
　　念頭轉動，周甲的身形卻並未就此止步，施展九重登樓步，身化道道殘影朝前飛掠。
　　“妳別過來！”
　　海無涯在人群中穿梭，眼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不由驚怒大叫：
　　“妳再過來，我……我就殺光這裏的人！”
　　說著，壹引體內源力，道道水流沖出，把長街上的行人盡數掀翻，乃至砸向兩側房屋。
　　壹時間，長街大亂。
　　“呵……”
　　周甲冷哼，面色不變，身形高高躍起，帶出道道殘影朝前狂沖。
　　海無涯眼眶跳動，心中更是暗惱，奔雷斧兇殘成性、殺人如麻，又豈會在乎其他人？
　　“轟！”
　　正自轉念間，身在半空的周甲就已高舉雙刃斧，頭頂雷霆湧動，道道電光朝下怒斬。
　　霎時間。
　　小半長街幾乎盡數被雷霆斧光所包裹。
　　突然綻放的電光，更是照耀出街上熙熙攘攘、壹片混亂的人群，那眼眸中盡是惶恐絕望。
　　這壹招若是實打實落下，這街上的幾十人，怕是無壹幸免。
　　“妳個瘋子！”
　　海無涯怒吼，再也無法藏身人群之中，壹個飛身躍起，雙爪撕裂雷光，朝側方猛撲。
　　龍爪手！
　　他的雙手因為功法之故，十指扭曲變形，好似鳳爪，皮肉枯黃虬結，可謂瘆人，也難怪壹直藏在袖子裏。
　　而如此折磨肉身，也讓他的爪功淩厲異常。
　　“哼！”
　　周甲冷哼，雙刃斧卷動。
　　本欲狂轟長街的漫天雷霆好似覆水倒流，陡然朝內壹聚，逆勢沖向那遠遠躍去的身影。
　　春雷殛爆！
　　蓄勢待發的雷光狂沖十余丈，好似壹道粗大的電光圓柱，貫穿堅硬的院墻，轟在人影後背。
　　“轟！”
　　電光炸裂，人影也被狠狠砸進壹處水池。
　　海無涯口吐鮮血，胸口撕裂的痛楚傳來，腰部發麻，讓他的雙腿幾乎失去了繼續移動的能力。
　　“我跟妳拼了！”
　　他從水池沖出，咬牙怒吼，法訣壹引，背後流水奔湧，瞬間匯成壹道水龍朝前狂卷。
　　水龍長達十丈，張口發出無聲怒吼，龍爪輕探，數米磚墻與之壹觸，就已紛紛碎裂。
　　“好！”
　　周甲雙眼壹亮，正面撞上。
　　水龍成型，乃是費穆世界超控水行之力的源術，龐大的體型不只是為了好看，更蘊有恐怖的巨力。
　　源力摻雜其中，水龍迎空探爪，是大林王朝的武技，爪勢玄妙，幾有囊括壹切的威勢。
　　更有氣魄之法相融，才能讓水龍惟妙惟俏，甚至身軀如有實體，輕輕碰撞都可摧屋掀地。
　　三者合而為壹，堪稱壹門妙法。
　　全力以赴的海無涯，終於顯露出他的真實實力。
　　下壹瞬。
　　“轟！”
　　狂暴的雷光撕裂了壹切。
　　張牙舞爪的水龍頭顱炸開，身軀節節寸斷，伴隨著內裏無助的咆哮，水流四下飛濺。
　　周甲手持雙刃斧，立於漫天水流之中，左手輕輕壹揮，混亂的流水就如活過來壹般朝側方流去。
　　禦水！
　　操控水流走向，對此時的他來說宛如天生具有的本能。
　　散去水流，被其掩蓋在下面的壹個滿身鮮血的人影也顯露出來。
　　“咳咳……”
　　“噗！”
　　海無涯此即早已衣衫盡濕，面無血色，口中咳出幾塊內臟碎片，目露驚恐朝著周甲看來：
　　“別……別殺我！”
　　周甲輕輕搖頭，舉步上前。
　　“手下留情！”
　　就在這時，壹聲焦急的大吼從後方傳來。
　　熟悉的聲音讓海無涯雙眼壹亮，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壹抹斧光閃過，已然人首分離。
　　“姓周的！”
　　蘇家家主蘇公權不知何時出現在附近，見狀面容扭曲，怒吼出聲：
　　“妳找死！”
　　音未落，虛空壹暗。
　　壹股極致的寒意籠罩四周。
　　冰魄劍指！
　　無數道如水壹般的勁氣匯聚成奔湧而來的浪潮，壹窩蜂把周甲所在數丈，給盡數覆蓋。
　　勁氣如水，內藏極致寒氣。
　　所過之處，萬物盡皆冰封。
　　蘇公權只是隨手壹揮，那小半庭院就像是身陷極致寒冬，所有的壹切都化作塊塊冰晶。
　　周甲所在，更是重點關照。
　　黑鐵後期之威，堪稱恐怖！
　　“彭！”
　　壹面盾牌出現在冰晶之前，呼嘯勁氣四下狂飆，奔湧而來的寒氣，終於稍稍止住去勢。
　　壹直放在背後披風下的盾牌，終於被周甲握在掌中。
　　他手握盾牌，身軀微躬，身前就像是多了壹面厚重的城墻，把無盡寒氣盡皆攔截在外。
　　“蘇前輩，妳這是何意？”
　　周甲聲音淡然：
　　“此人勾結水匪，在街上妄造殺戮，周某不過是為民除害，前輩朝我動手是什麽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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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樓上。
　　紀澤背負雙手立於窗前，朝著不遠處的廢墟看去，視線落在對峙的兩人身上，嘴角微翹：
　　“有趣。”
　　“蘇家真是越來越不成氣了，堂堂家主，竟然親眼看著自己人被人打殺，那人是何來歷？”
　　“回公子。”
　　溶月拱手，柔聲道：
　　“那人應該就是天虎幫的副幫主，奔雷斧周甲。”
　　“此人年歲不大，但據聞身懷血脈極其不凡，進階黑鐵雖然不久，底蘊確頗為深厚，實力遠超同儕。”
　　“唔……”紀澤瞇眼：
　　“許老？”
　　“是。”許老上前壹步，定睛看向周甲，眼中藍色幽光閃爍，面色也漸漸變的凝重起來：
　　“此子的底蘊，在黑鐵中期都算不錯。”
　　“黑鐵中期？”溶月挑眉：
　　“據我所知，他成就黑鐵應該沒有幾年，進步如此了得，怕是比貝洛皇族也是絲毫不差。”
　　“嗯。”紀澤緩緩點頭：
　　“黑鐵中期。”
　　周甲的成就在他人看來，堪稱了得。
　　但他也是黑鐵中期，年紀剛過三十，壹身所學更是最為頂尖的傳承，倒不覺得如何驚嘆。
　　至於殺人……
　　洪澤域中，誰人殺的生靈有軍方的人多？
　　倒是那門雷霆斧法，威能尚算不錯，殺死海無涯的過程，更是讓紀澤看的暢快淋漓。
　　“蘇公權不會善罷甘休的。”
　　溶月低聲開口：
　　“這等人傑，石城這種小地方是容不下的，蘇家也不會容忍有人來挑釁他們的威嚴。”
　　“奔雷斧……”
　　她輕輕搖頭：
　　“莽夫罷了！”
　　殺人雖然壹時痛快，但在她看來殊為不智，被人抓到把柄，蘇家怕是巴不得以壹換壹。
　　事實也確實如此。
　　蘇公權面色陰沈，心中殺機大起：
　　“胡言亂語！”
　　“海無涯是我蘇家客卿，何時勾結水匪，就算確有此事，也輪不到妳壹個外人出手。”
　　“真當我蘇家無人，找死！”
　　音未落，壹個玄冰匯聚而成的巨掌已然憑空浮現，裹挾滔滔勁氣，朝著周甲狠狠砸落。
　　那巨掌掌心凹陷，五指並攏，空氣再其內部炸開，還未落地，地面就已朝下凹陷尺許。
　　玄冰神掌！
　　周甲身處巨掌之下，胸腹微微鼓動，深吸壹口氣，渾身皮肉顫抖，手中盾牌猛然舉起。
　　龍骨！
　　五行天罡！
　　體內滔滔源力流經龍骨，像是經由壹個增幅器，源力猛增壹截，然後湧入盾牌，依照玄妙路徑透體而出匯成實質。
　　肉眼可見的圓形罡罩，憑空浮現。
　　“轟！”
　　巨掌落下，與五行天罡相撞，罡勁突兀凹陷，玄冰巨掌也隨之碎裂，冰晶橫掃八方。
　　玄冰神掌雖然了得，但竟未曾傷到周甲分毫。
　　“咦！”
　　“怎麽會？”
　　“……”
　　這壹幕，讓不少圍觀者面露詫異。
　　就連紀澤，都忍不住上前壹步，雙手按住窗臺，雙眼死死盯著周甲所在，眼神閃爍。
　　論修為。
　　周甲確實不錯，但距離蘇公權還差的很遠，在其他人看來，這壹掌不應接的如此輕松。
　　甚至，能夠不受傷就已算是了得。
　　蘇公權可是真的起了殺心，未有絲毫留手。
　　“我從沒聽說過小瑯島有這等護身之法。”許老目露沈吟：
　　“像是硬功，又有些不像，借助盾牌匯聚五層之力，又蘊藏五行變換之妙，威勢了得。”
　　“但……”
　　“不應該啊！”
　　功法再好，也難敵以力壓人，除非力道相差無幾，但明明蘇公權與他的差距大得很。
　　唯有周甲，面色不變。
　　他的修為已至五關破半，經由龍骨加持，左臂之力翻了足足壹倍，加上五行天罡圓滿。
　　硬抗黑鐵後期理所應當。
　　五行天罡，可是某種程度上超過小瑯島三功六法的頂尖護身之法。
　　“好！”
　　蘇公權點頭，面上的陰沈消失不見：
　　“了不起，難怪不把蘇某放在眼裏，正要領教。”
　　他的表情不再猙獰可怖，神情也變的淡然，卻讓周甲心中警兆大聲，雙眼更是下意識瞇起。
　　“唰！”
　　虛空陡起漣漪。
　　數十米開外的蘇公權突然消失不見，再次現身，已是來到周甲近前，單手朝前橫平壹拍。
　　丹田裏剛猛無匹的源力瞬間上湧，似有滾滾怒濤，欲要崩滅壹切，前方聲音陡然壹滯。
　　唯有那沈悶掌法，悄然傳來。
　　周甲雙眼壹縮，持盾迎擊。
　　“轟！”
　　寂靜之中，陡起轟鳴，狂暴的勁氣自接觸點橫掃而出，好似兩面折扇，沖塌了房屋。
　　而周甲就覺被壹座大山正面撞上壹般，身軀壹顫，整個人筆直暴退，雙足在地上犁出壹道深深的溝壑。
　　五行天罡外面的罡氣，更是幾欲崩散。
　　好大的力道！
　　周甲心中微微壹驚。
　　蘇公權不愧是蘇家家主。
　　論及修為、底蘊，也許不及張秉忠、紀顯這等強者，卻已遠遠超過了雷霸天、郭悟斷。
　　小瑯島上的兩位，估計也要比他略遜。
　　難怪蘇家能坐鎮石城那麽多年，壹直無人敢挑釁。
　　“唰！”
　　壹擊過後，蘇公權面色不變，繼續飛撲靠近，指掌變換，與瞬息間連續施展十九重變化。
　　指掌轟落，也讓周甲面色發白，不再單純硬抗。
　　五雷！
　　雙刃斧撕裂虛空，斬出五色雷光，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徹裏許，與來人正面相撞。
　　“轟隆隆……”
　　不知誰家的庭院，就此遭殃，房屋被雷霆狂掃，壹棟挨著壹棟坍塌，煙塵彌漫、響聲不絕。
　　“唰！”
　　“唰唰！”
　　人影飛掠，縱身就是數十米。
　　周甲落在長街之上，看了看周圍的人群，雙刃斧上閃爍的雷光漸漸暗淡，蘇公權現身高處，面上同樣有些投鼠忌器。
　　“姓周的，拿普通人威脅我？”
　　他冷冷壹哼：
　　“有本事與我決壹死戰！”
　　周甲眼眉壹挑，壓下心頭的沖動，看著遠處奔來的衙役，知道今日的比鬥就此結束。
　　這裏是城內，不論是誰，都不會允許他們兩個繼續下去。
　　兩個黑鐵後期，若是在城內無節制的交手，不知要有多少人會喪命。
　　感知中，壹股股強悍的氣息正在飛速靠近。
　　不過……
　　城外就不同了！
　　看來，也是時候出去轉轉了。
　　……
　　……
　　……
　　夜。
　　白天發生的事，傳到各大勢力的案頭。
　　“周甲硬抗蘇公權數擊，毫發無傷，僅是氣息略顯不暢，隨即在城主府出面下雙方罷手。”
　　小瑯島。
　　薛烈圖輕捋胡須，面露凝重：
　　“他，越來越強了。”
　　“是啊。”楊世貞輕柔額頭：
　　“想不到，雷霸天死了，還給我們留下這麽壹個麻煩，周甲的潛力，竟是比他還強。”
　　“那，還按以前的方法。”薛烈圖側首，道：
　　“若是能把人送走，就送的遠遠的，若是實在不行……”
　　他雙眼壹沈，目泛寒光：
　　“就讓他走雷霸天的老路，老老實實為島上做事就好。”
　　“嗯。”
　　楊世貞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