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戮天

　　今天是雷眉大喜的日子，又有多年未見的好友回來，壹時間眼眉舒展，面上笑意不散。
　　恭賀聲，更是連綿不絕。
　　除了小瑯島的幾位因為莊損之的出現，面泛異樣，其他人無不興高采烈。
　　“周……”
　　“周師弟。”
　　壹個有些怯生生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師姐。”周甲回頭，看向來人，面上略有詫異：
　　“妳什麽時候來的？”
　　單紫堇。
　　單慕華的女兒。
　　初入小瑯島的時候，多照顧周甲。
　　今日的她身著藍綢繡花長裙，面上畫了淡淡的妝容，把眉宇間的那股疲憊遮掩下去。
　　不同於雷眉。
　　她同樣死了父親，卻沒有瑣事煩心，所以這些時日壹直沈浸在悲痛之中，不能自拔。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期間，周甲見過她幾次，日漸憔悴、寡言少語。
　　親人離世，再不能相見的悲傷，除非親歷，不然很難明白個中感受，周甲倒是知道。
　　他陷落墟界的時候，也曾迷茫、悲痛，不知所措，只好讓自己沈浸在錘煉武藝之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慢慢恢復過來。
　　“剛到。”
　　單紫堇點頭，低聲道：
　　“妳能不能幫我在天虎幫找個事做？”
　　“為何？”周甲壹楞，隨即面色微沈：
　　“島上有人欺負妳？”
　　“欺負……”單紫堇眼泛恍惚，輕輕搖頭：
　　“也算不上，只不過父親去世，住處要收回，而且我也不想留在島上，平白看人眼色。”
　　看來，還是受了委屈。
　　“人走茶涼理所當然，不過這才多久，島上這麽做委實讓人心寒。”周甲面泛不悅，道：
　　“要不要我幫妳說說？”
　　“當然，妳要是想來天虎幫做事也容易，以師姐的醫術、武功，想來幫主定然歡迎。”
　　“幫我找些事做吧。”單紫堇笑意中透著苦澀：
　　“這樣也免得我整日胡思亂想。”
　　“也好。”周甲點頭，招呼人在自己身邊加了個座位，讓單紫堇坐下：
　　“師姐與幫主不熟？”
　　“嗯。”
　　單紫堇點頭：
　　“眉姐姐比我要大上幾歲，也不常到島上去，我那時候又怕生，小時候玩不到壹起。”
　　“幫裏不必島上，瑣事很多。”周甲低聲開口：
　　“這樣也好，就當散散心，不過師姐還是要多註重修為，不要因為差事放松了修行。”
　　“我明白。”
　　擡頭看了眼周甲，單紫堇美眸閃動。
　　當年。
　　對方初入小瑯島，她作為師姐，還曾趾高氣揚壹段時間，兩人的修為雖有差距卻不大。
　　而今。
　　已是天壤之別！
　　她九品，能否成就黑鐵還是未知，周甲卻已名震石城，據說因體質之故實力堪比黑鐵中期。
　　假以時日，定是第二位雷霸天。
　　“雷眉！”
　　“雷眉……”
　　就在這時。
　　壹個飽含怒氣的喝聲，自院外傳來，飛速逼近。
　　喝聲如雷，裹挾著勁風直撲大殿，風聲呼嘯，刮得桌椅板凳搖搖晃晃，酒盅瓷器更是當場崩碎。
　　“誰？”
　　“好大的膽子！”
　　前院的吳伯仲大聲怒喝，挺身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殿內。
　　眾人也是面色壹沈。
　　今日可是天虎幫大喜的日子，各方勢力皆至，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敢來這裏鬧事。
　　找死不成！
　　下壹刻。
　　“轟！”
　　勁風乍起，壹道人影自殿外狠狠撞來，雙腳落地後連連後退，腳下堅硬的石板更是當場碎裂。
　　是吳伯仲！
　　他竟是被人生生轟入大殿。
　　“吳長老！”
　　“誰？”
　　“找死！”
　　眾人大吼，紛紛起身。
　　與此同時，壹道身影也出現在大殿門口。
　　來人身材魁梧，面目猙獰，壹雙眸子滿布殺機，視線掠過場中眾人，落在雷眉身上。
　　“好膽！”
　　鄭長老低喝，揮掌迎上。
　　這裏是天虎幫駐地，他腳下輕踏，氣息與陣法相連，掌勢壹起，方圓數丈盡數被其涵蓋。
　　其威，驚人。
　　作為曾經站在裘應辰壹邊的人，他身為天虎幫長老，自不怕雷眉報復，但卻要維護身邊人。
　　此即主動出手，也有朝雷眉示好的意思。
　　“轟！”
　　鄭長老有鐵掌之稱，掌法自是不凡，來人雖然不弱，依舊被生生逼退數步。
　　黑鐵初期？
　　心中了然，他正打算乘勝追擊，就察覺到壹股淩厲殺機自殿外浮現，下意識止住步伐。
　　竟然還有人！
　　“天虎幫，好大的威風。”壹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緊隨其後，是再次出現的兩人。
　　除了壹開始的魁梧大漢，後方兩人是壹男壹女。
　　男子身材修長、面色冰冷，女子目泛寒光，隨手壹揮，壹道烏光電閃射向大殿正中。
　　“咄！”
　　烏光落地，卻是壹枚令牌。
　　令牌色成暗褐，像是鮮血枯竭後的顏色，上有兩個大字：戮天。
　　“戮天閣！”
　　“那群瘋子！”
　　場中壹靜，原本蠢蠢欲動的眾人也止住身形，眼神來回變換，面上更是隱隱顯出忌憚。
　　周甲也微瞇雙眼。
　　戮天閣是玄天盟內門的壹大分支。
　　這壹分支，弟子崇尚殺伐，傳承多走極端，裏面有很多類似於裘應辰那等殺妻棄子之人。
　　曾經。
　　在那星城碎片世界裏，他碰到過壹位妖婦宋萱，就是這壹脈的弟子。
　　“原來是戮天閣的朋友。”雷眉美眸閃動，緩緩站起：
　　“不知諸位所來何事，雷眉自問從未得罪過諸位，若是前來恭賀，如此做派大可不必。”
　　“真當我天虎幫好欺不成！”
　　說著，聲音漸寒。
　　“咳咳！”
　　壹旁的薛烈圖也輕咳起身：
　　“老夫與戮天閣的邱九也算相識，不知幾位如何稱呼？”
　　“邱師叔。”來人面上終於浮現異樣，那位甩出令牌的女子微微額首，朝上方示意：
　　“想不到，這裏還有位前輩。”
　　說著，伸手壹引：
　　“我們師兄妹三人剛從獸谷出來，跟隨蘇師弟回家探望，不想師弟的兄長竟是被人所殺。”
　　“雷眉。”
　　魁梧大漢上前壹步，直視雷眉：
　　“可還記得蘇瓊！”
　　“蘇瓊？”雷眉瞇眼，念頭轉動，倒是翻出些印象：
　　“前段時間，在夜裏偷襲我的人之壹？”
　　當日，因為她殺了蘇蟾，引得蘇家壹些年輕人心生怒火，竟是帶著壹群人趁夜襲殺。
　　可惜。
　　殺人未成，反到丟了性命。
　　其中壹人就是蘇瓊，此人來自蘇家旁支，身份不高，甚至可以說蘇家沒幾人真正在意。
　　不曾想，他還有位拜入戮天閣的弟弟。
　　“此事我倒是知道。”
　　薛烈圖捋須，道：
　　“天虎幫與蘇家溝通過，是件誤會，雖然鬧出人命讓人遺憾，但蘇家的朋友已經揭過。”
　　說著，看向蘇家幾人所在位置。
　　蘇春元面泛尷尬，似乎也沒有想到今天會鬧出這等事。
　　“揭過？”
　　大漢冷哼：
　　“蘇家揭過，我蘇袞可沒有答應！”
　　“家父早亡，是兄長撫養我長大，在下學有所成正欲報答，妳卻害了我兄長的性命。”
　　“豈有壹句話就揭過的道理？”
　　“蘇袞。”蘇春元眼神閃爍：
　　“雷幫主也不知道妳兄長當時在場，更不知妳拜入了戮天閣，不然的話肯定會手下留情的。”
　　“算了吧！”
　　“算了？”即使是自家長輩，蘇袞也是絲毫不給面子：
　　“妳說算了就算了？”
　　“那妳想怎麽辦？”初來乍到的莊損之上前壹步，護住雷眉：
　　“閣下咄咄逼人，真當我天虎幫無人不成？”
　　“怎麽辦？”
　　蘇袞低吼：
　　“我要她償命！”
　　音未落，他已猛沖十余丈，五指伸展，勁風在大殿內咆哮，如山勁氣悍然湧向雷眉。
　　“好膽！”
　　“妳敢！”
　　雖然畏懼戮天閣的名頭，但自家幫主受人威脅，也不能忍，壹時間道道人影猛撲而出。
　　“滾開！”
　　“轟……”
　　蘇袞掌如磨盤、拳似炮筒，竟以壹己之力轟飛眾人，猛沖雷眉所在。
　　實則，場中不乏高手，如薛霄兩家的人，衙門、蘇家的黑鐵中期，都可壓制住此人。
　　但他們有的有所顧忌，有的有異樣心思，竟是無壹人動手。
　　動手之人，看似兇狠，也個個留有余力。
　　那麽多人，竟眼睜睜看著蘇袞飛速靠近雷眉。
　　莊損之面露凝重，緩緩提氣，正準備拼盡全力護住雷眉，就見壹道人影出現在場中。
　　“彭！”
　　來人大手壹伸，與蘇袞撞在壹起，隨即五指猛扣，直接抓住對方手腕，扯著身子朝地面砸去。
　　“轟！”
　　大地震顫，蘇袞也給砸到在地。
　　是周甲。
　　周甲面色冰冷，壹手提著蘇袞，像甩破布壹般，再次朝地面砸落，直接砸出壹個凹坑。
　　“住手！”
　　“妳敢！”
　　與蘇袞同行的壹男壹女面色大變，齊齊撲來。
　　兩人壹人持劍，劍光銳利，削切空氣；壹人手拿重鐧，隔空揮舞，虛空當即悶雷滾滾。
　　“死！”
　　玄天盟內門所傳秘法，無不威力恐怖。
　　尤其是戮天閣，更是精擅殺伐之術，兩人師出同門、心意相通，聯手之下威能更勝。
　　即使是周甲，也不得停下手上的動作。
　　五行天罡！
　　他虛擡左手，手臂皮肉急速震顫，好似壹面盾牌，恐怖而又凝然的勁氣憑空浮現場中。
　　“轟！”
　　勁氣轟鳴。
　　周甲立於場中，左臂橫隔身前，壹層透明的罡勁籠罩周身，也把來襲攻勢生生攔住。
　　“啊！”
　　地上的蘇袞怒吼著爬起。
　　他發絲散落，滿臉鮮血，心中怒火中燒，面目更是猙獰，咆哮壹聲握拳襲來，三人如三道黑影猛沖。
　　“哼！”
　　周甲輕哼，雙手輕顫，絲絲電光出現在護身罡勁上。
　　“轟！”
　　四人當空對撞。
　　勁氣轟鳴聲中，四道人影同時暴退。
　　“找死！”
　　周甲倒退數步，鋼牙緊咬，大手壹伸，座位附近豎著的雙刃斧已然攝入掌中，壹股狂暴雷霆轟然乍現。
　　沖天殺機透體狂湧。
　　“住手！”
　　“周長老手下留情！”
　　薛烈圖、歐陽沆等人見狀，面色無不大變，齊齊出聲呵止，更有數道人影猛撲過來。
　　“怕妳不成！”
　　戮天閣的三人則是目泛狠厲之意，面上絲毫不懼，腳下壹踏，再次沖來。
　　壹時間。
　　眾人竟齊沖周甲，反倒是天虎幫的人，個個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滾！”
　　周甲低喝，雙刃斧當空壹拉，好似生生從虛空中撈出壹道雷霆，悍然轟向來襲眾人。
　　“轟……”
　　勁氣轟鳴，壹道道人影瘋狂暴退。
　　周甲身形晃動，穩了穩身影，握住雙刃斧斧柄，邁步就要繼續沖向戮天閣三人。
　　“住手！”
　　眼前壹花，薛烈圖出現在他面前，輕輕搖頭，面露凝重：
　　“周甲，不要沖動。”
　　“沖動？”
　　周甲挑眉：
　　“我們這麽多人，還用怕，直接砍死就是，哪有那麽多廢話！”
　　他就看不起那些畏畏縮縮的人，實力弱小委曲求全也就罷了，現今場中眾人，但凡有壹小半有些血性，也早把來人剁碎。
　　但看現在。
　　壹個個畏畏縮縮、眼神閃爍，遲疑不定，明明實力比來人更強，竟然沒有幾個敢動手。
　　甚至就連他動手，也被攔著。
　　簡直是窩囊！
　　反倒是戮天閣的三人，人少、實力也不夠強，卻能憑借壹股悍不畏死的殺氣和戮天閣的名聲，逼得眾人後退。
　　蘇袞面色陰沈。
　　戮天閣的名頭也不是什麽時候都好使。
　　逼急了，狗也會跳墻。
　　他們三人能壓的整個天虎幫不敢亂動，卻耐不住有人不怕，甚至殺意之盛，就連實力都比他們更強。
　　若是繼續僵持下去，他毫不懷疑，周甲會不顧壹切提著斧子沖出，把三人斬殺當場。
　　他畢竟不是瘋子，面對這種人，心裏難免也會有些畏懼。
　　只能說惡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雷眉！”
　　念頭轉動，蘇袞隔空直視雷眉：
　　“壹人做事壹人當，怎麽，妳到現在連句話都不敢說？”
　　“唔……”
　　雷眉分開攔在身前的莊損之，緩步踏出，掃眼全場，心中不免有些憤怒。
　　幫主受辱，竟沒有幾人動手。
　　真是……
　　可悲！
　　她也明白，這也是因為自己剛剛接任幫主之位，人心不穩，也無太多利益關聯，他們自不願舍身相護。
　　當下深吸壹口，道：
　　“妳想怎麽辦？”
　　“聽聞幫主也證得黑鐵。”蘇袞冷笑：
　　“不知可敢與蘇某比試壹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