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3章 急不急？

　　張晨和小昭到廣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張晨問了大巴車司機，他和張晨說終點是廣州火車站。
　　廣州火車站在當時是壹個可怕的地方，在船上，劉立桿就壹再告誡他們，千萬不要住在火車站附近，不是買票和乘車，離火車站越遠越好。
　　小趙也和張晨說，特別是晚上，火車站前面小偷、搶劫的、賣假票和假幣的黃牛特別多，晚上沒事，千萬不要去廣州火車站，也不要在附近逗留。
　　廣州火車站的亂，去年他們來的時候已經見識過了，但那時是乘車的淡季，他們是三個人，身上又沒有什麽錢，想偷想騙和想搶的人，從他們身上也撈不到什麽油水。
　　現在是他和小昭兩個人，身上又帶著這麽多錢，張晨當然特別小心，他看到大巴經過的街道外面很熱鬧，應該是市中心，就喊司機停車，他和小昭下了車。
　　張晨看到斜對面有壹家賓館，規模和望海樓差不多，就帶著小昭過去，走到前臺壹問，要四百八十壹個房間，小昭在邊上扯著張晨的衣服，但張晨還是說要壹個房間。
　　“請問就妳們兩位？”服務員問。
　　張晨正躊躇應該怎麽說，他不知道廣州是不是也已經和海城壹樣開放，會不會要求他們出示結婚證，沒想到服務員又說了壹句：
　　“如果是兩位的話，安排壹間大床房好嗎？”
　　張晨趕緊說好。
　　他看到櫃臺上有壹塊有機玻璃的牌子，上面寫著“貴重物品，請交總臺保管。”就問，錢這裏可以保管嗎？
　　服務員說當然可以。
　　張晨把包裏的錢拿了出來，交給她們，她們用驗鈔機數過以後，放進了保險箱裏，然後給張晨寫了壹張收條，拿著收條，張晨頓覺心裏輕松起來。
　　進了電梯，小昭還在抱怨說太貴了，就睡睡覺，害我們花這麽多錢。
　　張晨和她說，廣州很亂，那麽多錢帶在身上，或去住壹個小旅館，妳放心？
　　小昭扁了扁嘴，這才作罷。
　　兩個人進了房間，泡了熱水澡，倒在床上，小昭長長地嘆了口氣，她說：“真舒服啊，親愛的，我現在覺得這錢值了。”
　　張晨大笑，和她說起來，我們去吃飯。
　　“不去不去，這麽貴的房間，我哪裏也不去了，就待在房間裏，不然太虧了，我們就叫面條，到房間裏吃。”
　　她說著就拿起客房的點菜單，翻開，壹看裏面壹碗面條也要六十元，趕緊把點菜單扔到壹邊，說是要出去吃。
　　張晨表面亂笑，實際卻是鼻子壹酸，他想，小昭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跟著海霸天的時候，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什麽酒店沒住過，哪裏會這樣，壹碗六十的面條就嚇到她，跟著自己，還真是委屈了。
　　兩個人下樓，在邊上的小店吃了腸粉，張晨再說去哪裏玩時，小昭不停地搖頭，說不要不要，我們還是上樓。
　　張晨說那我們去找藥店買藥，小昭說好，乖乖地走，她心裏想的是，馬上要回永城，要和張晨的家人壹起過年，自己臉上這樣，會不會把他們嚇到，她也想這些傷能快點好。
　　他們回到了酒店，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火車站買票，樓下的商務中心代購火車和飛機票，張晨問了，對方說大年初壹以前，到哪裏的火車票都沒有了，飛機票到杭城，還有頭等艙，張晨和小昭壹聽就出來了，連飛機票都不在他們考慮範圍，更何況頭等艙。
　　張晨和小昭不死心，決定還是去車站碰碰運氣，反正現在錢也寄存掉了，身上只有幾百塊準備買車票和吃飯的錢，有什麽好怕的。
　　他們坐公交車，到了廣州火車站，剛壹下車，就被眼前的情景嚇了壹跳，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黑壓壓的壹大片都是人，他們帶著大包小包，最多的是拿著紅白豎條的編織布做的大袋子，密密麻麻地坐在地上，很多幹脆就趴在行李上睡著了。
　　每壹個人臉上，都寫著疲倦和焦慮。
　　他們走了幾步，就有黃牛上來問，要不要票，去哪裏？
　　張晨趕緊說我們已經有票了，不和他們糾纏，他可不敢從他們的手裏買票，買到假票還算好的，小趙和他們說，很多是把妳騙到邊上的小弄堂，直接搶劫。
　　他們遠遠地看到了售票處，但就是找不到能讓他們過去的路，沒辦法，他們只能撩起大衣，從坐在地上的人群中，壹步壹步地往那邊移，小昭讓張晨跟在她後面，她壹邊走，壹邊用四川話說著對不起，借過。
　　坐著的人群裏，果然有不少的四川人，他們聽到，努力地給他們擠出壹小塊落腳的地方，讓他們過去。
　　短短的五六十米路，他們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售票處的門口更是擠滿了人，大門口有公安和鐵路的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不是買票的不讓進，裏面也有工作人員，不停地往外面轟企圖在裏面逗留的旅客。
　　張晨和小昭好不容易擠進了售票大廳，裏面的人比外面少壹些，每壹個售票窗口都亮著燈，但幾乎沒有排隊的人，來了壹兩個，也都是問了幾句就離開，他們看到，每壹個售票窗口上面的玻璃上，都貼了壹張紙條，上面寫著：
　　“二月四日（大年初壹）以前，本站開往全國所有各站的車票都已售完！”
　　張晨不死心，走到了壹個窗口問：“請問明天去杭城的車票還有沒有？”
　　裏面的售票員白了他壹眼，沒有吭聲，而是拿起了桌上的壹把尺，敲了敲那個小圓窗口上面的玻璃，意思是讓他看那張告示。
　　張晨退了開去，和小昭站在那裏，有些茫然無助地互相看著，看樣子趕回家過春節已經是不可能了，但不管怎麽樣，也不能留在廣州啊，海城是回不去了，他們只能壹路往北，繼續朝杭城走。
　　張晨換了壹個窗口，問裏面的售票員：“請問到杭城的火車票，最早有什麽時候的？”
　　“二月四號淩晨四點二十。”
　　那就是大年初壹了，幸運的是大年初壹的車很空，居然連臥鋪票都還有，張晨買了兩張面對面的下鋪票。
　　買好了票，張晨卻有些沮喪，小昭安慰他說，沒有關系，我們就在火車上過年也挺好的。
　　“可這樣今天不算，我們還要在廣州呆三個晚上。”張晨說。
　　張晨壹說，小昭第壹個想到的卻是還有三個晚上，如果他們繼續住在那家賓館，就要四乘以四百八，等於壹千九百二十元。
　　小昭嚇了壹跳，這麽多錢，“不行不行，親愛的，我們明天壹定要去找壹個便宜的地方住。”
　　張晨搖了搖頭，說：“帶著那麽多錢，太不方便，我們可不能貪小便宜吃大虧。”
　　那時候銀行還沒有通存通兌，他們也不能說天亮的時候把錢存到銀行裏，到杭城再取，只能帶著它們跑，劉立桿走了以後小昭還後悔，自己忘了把他們在海城的存折交給劉立桿，只能回到永城後再寄給他。
　　“對了親愛的，我們可以明天把錢先存到銀行，走的那天再取出來。”小昭叫道。
　　張晨心裏暗叫，對啊，這是壹個好辦法，不過他馬上想到了，黯然地說：“可是，銀行年二十九就放假了，我們等於就存了明天壹個晚上，還是要馬上取出來。”
　　小昭嘆了口氣，自己怎麽沒想到這個。
　　兩個人和進來時壹樣，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才從人群裏擠出去，到了外面，小昭說要上廁所，張晨依稀記得，公共廁所就在廣場的邊上，他帶著小昭往那邊去，到了廁所門口，卻傻眼了，他們看到，女廁所門口排了有幾百個人的長隊，這要輪到，沒有幾個小時怎麽可能。
　　“哼，這是壹定要逼我回去上那個高級廁所，走吧，我們回去。”小昭叫道。
　　兩個人走到了公交車站，車站上也擠滿了人，張晨關切地問小昭：“急不急？急我們就坐出租車回去。”
　　“有了！”小昭興奮地壹拍張晨的肩膀，大聲叫道，不僅把張晨拍懵了，連邊上的人都嚇了壹跳，看著他們。
　　小昭腦袋往下縮了壹下，吐了吐舌頭，她拉著張晨，走到沒人的地方，和他說：
　　“我想到了。”
　　“妳想到什麽？”
　　“我們明天把錢拿到郵局去寄給妳，等我們到家的時候再去郵局取，不就行了？”
　　張晨眼睛壹亮，對啊，這太好了，雖然這樣，匯款單大概在路上要走半個多月，但自己又不急著用錢，怕什麽？至於郵寄的那點匯費，和他們將要節約下來的錢相比，算得了什麽？
　　張晨不由得誇道：“妳怎麽這麽聰明？”
　　“都是妳，問我急不急的，害我想到了自己每個月都給家裏寄錢。”
　　張晨哈哈大笑：“那妳這聯想也太豐富了。對了，妳現在急不急？”
　　“急。”
　　“那我們打出租車回去。”
　　“不要。”
　　“怕什麽，我們都省下壹千多塊了。”
　　小昭想了壹下，她說：“好吧，我們去坐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