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7章 終於端起的酒杯
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by 眉師娘
2022-7-17 14:03
張晨他們四個人,到了土香園大酒店,走到門口,迎賓和張晨說:
“張總,我帶妳們去包廂,剛剛,徐總陪管委會的人進去了,她讓我和妳們說,菜單她已經安排下去了,等會她過來敬酒。”
張晨說好。
五個人進了電梯,張晨看看劉立桿,臉色煞白,賀紅梅逗他:“哥哥,妳現在有沒有上刑場的感覺?”
張晨和小昭大笑,迎賓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不過也跟著笑。
壹行人到了包廂,譚淑珍他們還沒有到,包廂裏空空如也,劉立桿明顯松了口氣,人也活泛了起來,他和賀紅梅說:
“四川妹,妳在杭城,是不是已經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對呀,是樂不思京,我不回北京了,妳養我好不好?”賀紅梅說。
“可以,可以,妳可以到我的物業公司,去剪草坪,按妳的水平,妳能夠把草坪修剪成壹幅畫。”劉立桿說。
“不用的,我在杭城,其實可以不用工作的。”賀紅梅搖了搖頭,說:“我每天只要跟著妳,讓妳清賬,我估計有好幾年可以吃,妳要是敢賴的話,我就把雯雯和倩倩放出來咬妳。”
張晨和小昭大笑,劉立桿也笑了起來,他說:“張晨,要論這伶牙俐齒,還真的沒有人抵得過四……”
劉立桿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外面迎賓的聲音在說:“譚總,這邊請!”
應該是譚淑珍他們到了,劉立桿臉上的神情,霎時就凝固了,僵在了那裏,賀紅梅逗道:“說啊,妳繼續說啊。”
張晨和小昭站了起來,賀紅梅和劉立桿,跟著也站了起來,譚淑珍帶著老譚和譚師母,走了進來,張晨趕緊迎上去說:
“譚老師好!譚師母好!”
小昭和賀紅梅,也趕緊跟著叫,伯父伯母好。
劉立桿站在他們的身後,嘴巴動了動,但沒有喊出聲來,譚淑珍看了他壹眼,劉立桿趕緊補上壹句,叔叔阿姨好。
老譚仿佛沒有聽到劉立桿的話,他壹只手拉著張晨的手,壹只手拍了拍張晨的手臂,熱情地叫道:
“妳好啊,張晨,我早就看出來了,整個婺劇團,以後最有出息的就是妳,哈哈,現在看看,果然如此!”
譚師母笑道:“就是,就是。”
譚淑珍向自己的父母介紹,這是小昭,張晨的老婆,這是賀紅梅,張晨的徒弟,也是我們的好朋友。
老譚和譚師母,樂呵呵地朝她們笑著,譚師母拉著小昭的手,不停地在她的手背上輕拍著,和她說:
“我早就聽說妳了,都說妳又漂亮又大氣,那南南也和我說,這麽些年,妳對她,就像是自己的媽媽壹樣,我早就應該來謝謝妳了,可惜今天才碰到。”
小昭趕緊說:“伯母,這是應該的,淑珍姐對我們向北,也是像親媽壹樣,那兩個小孩,也是有緣分,在壹起,比那親姐弟還好。”
老譚和譚師母和張晨小昭說著話,連看也沒有看劉立桿,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壹樣,但他們的話裏,劉立桿分明又是存在的,比如老譚的那句,“我早就看出來了,整個婺劇團,以後最有出息的就是妳。”這話的壹半,就是沖著劉立桿說的。
劉立桿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尷尬,賀紅梅不停地拿眼瞟著他,吃吃地笑著,譚淑珍看看,也是抿嘴笑。
“快坐,快坐,譚老師、譚師母,我們坐下來說。”張晨趕緊把他們往裏面讓,老譚邊走邊說:
“張晨,我剛剛聽珍珍說,這酒店也是妳自己設計的?”
“瞎搞,瞎搞,搞這麽個酒店,就是圖個吃飯方便。”張晨說。
“妳謙虛了,張晨,這麽高級的地方,要不是珍珍領著,我們走到門口,都不敢走進來。”譚師母說。
“哪裏,怎麽可能,譚老師可是去人民大會堂,給總理和外賓演出過的,這全中國,還有什麽地方,是譚老師不敢走進去的。”張晨說。
老譚呵呵笑著:“好漢不提當年勇了,天天在永城待著,我現在就是壹個山野村夫。”
老譚挨著張晨坐下,他的右首是譚師母,譚師母的右首是小昭,小昭再過去是譚淑珍,而張晨的左首,是賀紅梅,劉立桿的位子,正好就在老譚和譚師母的對面。
接下去,譚師母不停地和小昭說著話,老譚不停地和張晨說著話,兩個人連看也沒有看對面的劉立桿壹眼,譚淑珍又不好和劉立桿多說什麽,她和劉立桿,就只能幹坐著。
賀紅梅饒有興趣地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忍不住就笑。
譚淑珍知道她在笑什麽,她只能朝賀紅梅苦笑。
最尷尬的還是劉立桿,坐在那裏,沒有人理他,他雖然努力地豎起耳朵,在聽他們說什麽,但還要裝出壹副,沒有很在意的樣子,實在是太難受了,他幹脆拿起電話,撥通了許文輝,想借助和他談工作,來排解自己的尷尬。
許文輝也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周圍很吵,他不停地叫著,劉總,妳說大聲壹點,我這裏很吵,聽不到。
劉立桿壹擡高了聲音,老譚這時倒是看他了,不過是不滿地白了他壹眼,這是怪他的聲音太響,妨礙到他們聊天了。
劉立桿看到,趕緊就把電話給掛了,他剛掛斷電話,那邊許文輝還沒聽清劉立桿說什麽,電話就斷了,他馬上回打過來,劉立桿看看,煩躁不已,幹脆把電話關機了。
張晨坐在那裏,偷偷地打量著劉立桿,心裏也是別扭極了,他是在搜腸刮肚地沒話找話,這樣才使得他和老譚的聊天,沒有冷場。
張晨心裏在罵著劉立桿,這個孬種,幾十歲的人了,沒想到他看到老譚,還會慫成這樣。
好在這時候已經開始上菜,這就又有話題了,張晨趕緊招呼老譚和譚師母吃菜,他壹個個菜介紹著,就像壹個點菜員,他介紹壹個,老譚和譚師母就會鄭重其事地夾壹筷子,嘗嘗,然後誇贊好吃好吃。
連譚淑珍都看出來,這張晨太辛苦了,她想接過話題,讓張晨歇壹會,但老譚和譚師母,自從進了這個包廂之後,連她也愛理不理了,他們好像只願意聽張晨說。
譚淑珍氣餒地敗下陣來,不滿地看了壹眼劉立桿,她這壹看,劉立桿就更手足無措。
包廂的門推開了,慧娟從門外走了進來,邊走邊說:
“張總,對不起,前面管委會的客人來,壹定要我帶他們先參觀壹下酒店,我就沒有在門口等妳們。”
張晨笑道:“沒有關系,今天又沒有外人,這裏都是自己人。”
慧娟走近前來,看到老譚,楞了壹下,問:“妳是不是譚老師?”
不僅老譚,包廂裏其他的人也都楞了,張晨說,他是譚總的父親,怎麽,慧娟,妳以前見過譚老師?
“哎呀,我早該想到的。”慧娟叫道,“我小時候,看過譚老師很多演出,等等,等等……”
慧娟說著就走了出去,壹包廂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她這是去幹什麽。
過了壹會,慧娟回來了,後面跟著她的父親,徐師傅壹進門就叫道:“是譚老師,哈哈,還真的是譚老師!”
老譚看到了慧娟的爸爸,也叫道:“徐師傅,妳怎麽會在這裏?”
張晨趕緊和老譚說:“這是我們酒店的廚師長,也是徐總的父親。”
老譚叫出了壹句和慧娟相同的話:“哎呀,我早該想到的啊,我說這裏的菜,我吃著總感覺似曾相識,原來是徐師傅做的。”
張晨讓徐師傅坐下,他們聽徐師傅和老譚說了,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老譚在金華的浙江婺劇團的時候,他們雖然是省級劇團,但每年下鄉演出的任務還是很重,不是參加什麽工作組宣傳隊,就是文藝小分隊,或者幹脆就是送戲下鄉,每年都會把金華地區下面的幾個縣,跑壹個遍。
浙江婺劇團到了下面鄉裏,特別是村裏,對村裏來說,是很大的壹件事,就像過節,所以他們都會來請徐師傅,做菜給劇團,也是給村裏的大家吃。
慧娟從小跟著她爸爸幫忙,所以她也跟著看了不少的戲,認識老譚。
徐師傅和張晨他們說:“妳們不知道,譚老師那時候可威風了,有個外號,叫小蓋叫天,他演的武松,那個精神頭,後來再看不到,他只要到了臺上壹亮相,下面就是壹片歡呼,大家都說,那老虎不是被武松打死的,而是被武松嚇死的,那個派頭。”
大家都笑了起來。
老譚趕緊擺手說:“不敢當不敢當,過獎了,徐師傅。”
“怎麽不敢當,妳後來調走了,那浙婺被人罵死,說是連臺柱子都保不住,妳們還演個屁戲,後來再來,那場面就冷清多了,我記得還演過壹次《武松打虎》,但那武松,是被下面的人轟下臺的,大家都罵,什麽武松,妳這個是婁阿鼠,後來都沒有人敢演這本戲了。”
徐師傅和老譚說。
“還有這事?那我還真不知道。”老譚說。
下面廚房打電話給慧娟,要找廚師長,徐師傅趕緊和老譚說:“譚老師,妳們慢吃,我先下去,廚房裏現在很忙。”
老譚趕緊說:“妳快去,快去,不敢耽誤妳,以後我們還有機會。”
慧娟和她父親都出去了,有了這麽壹個插曲,包廂裏的氣氛活躍了起來,張晨說:
“我們就知道譚老師戲演得好,沒想到這麽深入人心,都十幾年過去了,看過妳戲的人,還記得妳。”
“這個徐師傅,給我們記憶也深啊。”老譚說,“那時候我們去演出,到了哪個村裏,只要壹聽說是他做飯,那全團就歡呼起來,大家就覺得,今天再苦再累也值得了,這以後啊,有村裏要來請我們去,就會和我們說,這次的廚師是老徐,不不,他那時還是小徐。”
張晨笑道:“到底是省級團,出去還有招待,我們出去,誰理我們。”
“不壹樣的。”老譚說,“我們那時候出去演出,可完全是為民服務,演員也是,演出壹場,團裏就給兩毛夜宵補助,沒有其他的錢的,到了妳們,不都搞什麽市場化了,去每壹個地方之前,就要先談演出費多少,妳都拿人家演出費了,誰還管妳飯。
“珍珍應該知道,他們還在學員班的時候,永城婺劇團下鄉演出,也是完全的為民服務。”
張晨點點頭,明白了,那時的劇團,真正吃的是國家飯,當然不需要劇團自己出去找食。
劉立桿看出老譚現在心裏很得意,很開心,他自己給自己鼓了鼓勁,站起來,端著酒杯走過來,和老譚說:
“叔叔,我敬妳壹杯,歡迎妳到杭城來。”
老譚端坐在那裏,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並伸手沒有去拿杯子,張晨趕緊站了起來,也舉起杯子,和老譚說:
“壹起,我們壹起敬譚老師!”
老譚這才端起杯子,和他們兩個碰了碰。
這壹杯酒下去,老譚的眼裏,想沒有劉立桿,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