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9章 最後是故事

　　“張晨哥，妳現在好嗎？我是說家裏。”佳佳問。
　　“好。”張晨說。
　　“我想也是，看得出來。”佳佳說。
　　張晨笑道：“這個怎麽看得出來，妳又不是算命的。”
　　“我不是算命的，但我就是看得出來。”佳佳說，“壹切都很安穩的男人，他的目光是很定的，不會遊離，還有，坐在那裏的時候，整個人給人壹種很放松的感覺，說話的時候，也就像妳這樣，不慌不忙的。”
　　張晨哈哈大笑，佳佳叫道：“對對，還有這樣，會笑得很大聲，很開心的。”
　　“不然呢？”張晨問。
　　“不然，那個人看上去會很緊張，他有所圖，就會很急於表現什麽，拼命地說什麽，就怕妳不知道，說著說著，就容易剎不住車，他越想讓人相信他，說得越多，結果，別人對他說的，反而越懷疑。”佳佳說。
　　張晨還是笑，他說：“看來妳還真有研究。”
　　“那當然，不是有個詞嘛，閱人無數，我是閱男人無數，男人怎麽樣，他穿著再多的衣服，在我面前都是赤裸的，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張晨大笑，他說：“那我是不是要躲起來？”
　　佳佳咯咯地笑著：“不用，妳把毯子蓋好，現在有點涼了。”
　　張晨雖然沒有感覺到涼，不過，下意識地，還是把毯子往上面拉了拉，佳佳看著他，笑意盈盈的。
　　阿瑜走過來，走到離他們三四米處，站住了，咳嗽了壹聲，然後繼續往前走，她走到近旁，先幫他們把茶壺裏的茶葉換了，接著給明爐上的水壺續滿水，問：
　　“需不需要宵夜？”
　　佳佳看著張晨，張晨說現在還不餓，末了，馬上加了壹句，妳們睡吧，等會要吃，我們自己做。
　　佳佳問：“妳會做？我可不會。”
　　張晨說：“當然，我是開酒店的，就是看也看會了。”
　　佳佳和阿瑜說，那妳去睡吧。
　　阿瑜朝他們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佳佳回頭看看，見阿瑜走遠了，她和張晨說：“那我等會，就是不餓，也壹定要說餓了，‘飲食男女’的老板親自下廚，這個待遇，估計沒有幾個人可以享受。”
　　張晨說好，妳隨時說。
　　雨這時已經停了，眼前的那層淡淡的薄霧，好像被人壹下子抽走，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變得特別的澄澈，不僅遠處的那個鉆井平臺回來了，秀英港離的他們，好像特別得近，連頭頂的天空也變得明亮起來，從黑變成了灰，半個毛茸茸的月亮在雲層裏若隱若現。
　　“張晨哥，其實我早就知道妳。”佳佳說。
　　“哦，知道什麽？”
　　“妳在哪裏啊，妳生意做得那麽大，網上都是妳的消息，還有視頻，妳還上電視講那些畫，我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雖然聽不懂，但妳的那些電視，我每壹集都看了。”佳佳說。
　　“妳怎麽可能不懂。”張晨笑道。
　　“我怎麽會懂，妳說的都是畫。”佳佳說。
　　“對啊，妳不是浙美的嗎，怎麽會不懂畫。”
　　“去妳的。”佳佳吃吃地笑了起來，“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懂浙美的是什麽，就聽妳和桿子哥說，什麽浙大的浙美的，聽上去好像很高級，我就說自己是浙美的，後來，我還真的去浙美看過，那個學校好漂亮啊。”
　　“妳去過杭城？”張晨問。
　　“當然，跑業務，開會，都去過杭城，妳們杭城幾家大的醫院，都是我們公司的客戶，我怎麽可能沒有去過。”佳佳說，“我不僅去過杭城，還去了妳們土香園大酒店好多次，有人請我們的，還有我請他們的。”
　　“不是，不是，佳佳。”張晨叫道，“妳去過杭城，還去過土香園，知道那幢樓就是我的，對嗎？妳居然都沒有去找過我。”
　　佳佳輕輕地笑著，又有些調皮地說：“我就是不去，妳有什麽了不起的，哼！”
　　停了壹會，佳佳嘆了口氣，她說：“張晨哥，其實我是害怕。”
　　“害怕？妳害怕什麽？”張晨疑惑地問。
　　佳佳低著頭，沈吟著：“我害怕妳已經不認識我了，畢竟那麽多年過去，要是妳已經不認識我了，那多丟臉，多尷尬？還害怕妳已經不是我心裏的那個張晨哥，更害怕的，是怕妳誤解。”
　　“誤解什麽？”張晨不明白了，問。
　　“以為我去找妳，是有所圖啊，要是妳只是壹個小老板，或者普通人，我肯定會去找妳，可妳都已經是那麽大的老板了，名氣那麽大，去找妳的人肯定很多，妳大概煩都煩死了，每天都在躲這些人。
　　“說，要是有壹個很多年沒有見過的人，突然就去找妳，妳會不會馬上想，他來找我，有什麽目的？”佳佳問。
　　張晨稍稍歪著頭，認真地想了壹會，老老實實地點頭，說：
　　“會，我會這麽想，會這麽想是條件反射，但這並不意味著什麽，我們是朋友，這麽多年沒見，見到妳我肯定會很高興，妳就是有什麽要我幫忙，想到來找我，我還是會很高興。
　　“就像前面說的，我們先是朋友，然後……後面的那些事情，都是在我們是朋友之後發生的，改變不了我們是朋友這個事實，這和後面認識的那些人，是不壹樣，妳說的沒錯，後面認識的很多人，他們來接近妳的時候，就是抱著目的來的。
　　“我想不光光是我，妳肯定也會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遇到很多這樣那樣的人，對後面的那些人來說，我條件反射般就會有戒備，他們提出要求，我基本都會拒絕，不然就煩不勝煩了，我也沒有幫他們的義務，很簡單，因為我們從來沒有成為過真正的朋友。
　　“妳不壹樣，比如說，我說比如啊，妳和建強，是從老家出來，家裏很困難，想到還有這麽壹個以前的朋友，在杭城做老板，想到來找我，相反，我會很高興，妳們要是沒有工作，我會幫妳們安排工作，妳們要是有什麽困難，我也會幫妳們解決困難。
　　“這對我來說，都是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是舉手之勞，能幫助朋友，那是很快樂的事情，每個人在這個世界上的朋友，都是越來越少，而不是越來越多，很多人到了最後，就只剩下家人了，那難得的幾個朋友，也像家人壹樣，幫助家人，不是應該的嗎？”
　　佳佳點了點頭，說：“張晨哥，妳說的很好，其實從前面，在義林他們會議室，看到妳的那第壹眼，我就突然放下了心，覺得妳沒有變，張晨哥還是張晨哥。”
　　張晨笑道：“這個怎麽看得出來？”
　　“我就是看得出來，不是和妳說了嗎，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有壹種很親近的感覺，其實下午的時候，看到北北的時候，我就有很親近的感覺，北北和妳很像，不僅是長得很像，其實整個人都很像，北北很像是我在義林家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張晨哥。”
　　“他是我兒子，當然像了。”
　　張晨笑著說，他心裏想到的是，其實自己和小昭，才是很像，他們就是壹類人，張向北離開自己去美國，好在身旁壹直有小芳在，小芳和小昭才真的很像，大概，這才是讓張向北壹直還保持著，壹直像他們是壹家人壹樣。
　　壹家人，說起來很簡單，但其實是個很復雜又很難解的問題，有些人明明是壹家人，但妳看著他們壹家三口或者四口，每壹個都是獨立了，有棱有角，相互靠得太近，反而會硌到對方，他們就怎麽都不像是壹家人。
　　壹家人在壹起的時候，翅膀必須是收起來的，爪子必須是向內卷著的，只有這樣，當有嚴寒降臨，暴雪來臨的時候，他們才會擠在壹起互相取暖，不會傷害到對方，天朗氣清的時候，才會有更大的空間。
　　“張晨哥，妳在想什麽？”佳佳問。
　　張晨笑笑，他說：“突然想到了壹些不搭界的事情，對了，佳佳，妳後來怎麽會去做藥的？”
　　佳佳說：“這要說起來，就話長了。”
　　“不怕話長，妳說啊。”張晨說。
　　佳佳看著他，扁了扁嘴：“可是我餓了。”
　　“好，我去做。”張晨站了起來，佳佳也雀躍而起，叫道：
　　“我去幫妳。”
　　兩個人走進廚房，廚房很大，有四十多個平方，裏面並排放著兩臺對開門的冰箱，張晨笑道，這也太誇張了，佳佳，就妳壹個人，加上兩個阿姨，也就三個人，用得著這麽大的廚房，還有這麽多的冰箱嗎？
　　“不行啊，我就剩吃這麽壹個愛好了，還不能多吃壹點，吃好壹點？”佳佳撅了撅嘴，說。
　　張晨說行行，可以可以，妳說的全對。佳佳嘻嘻地笑著。
　　張晨打開冰箱看看，裏面整整齊齊，連還沒有吃完的蔬菜，都已經洗幹凈了，用保鮮盒和保鮮袋裝好，放在冰箱裏。
　　張晨問佳佳：“妳想吃什麽？”
　　“我想吃妳炒的菜，還要喝酒，可以嗎？”佳佳問。
　　張晨說可以，還是像以前那樣，不怎麽會吃辣？
　　佳佳欣喜地叫道：“妳連這個都還記得？！沒有進步，只會吃壹點點。”
　　張晨說好。
　　張晨很快就做好了壹個菜，佳佳抽動鼻翼嗅著，說：“好香啊！”
　　她準備端出去，張晨說：“我們還是去露臺上吃。”
　　佳佳嗯嗯地點著頭：“就像我們以前，在義林家樓上的走廊裏壹樣。”
　　張晨炒好了四個菜，佳佳搬了壹張小桌子，和茶幾並排放在兩張沙發的中間，這樣他們就可以壹邊喝酒，壹邊喝茶，佳佳知道張晨不喜歡喝洋酒，還是取了壹瓶茅臺過來，張晨坐下來，搓著手說：
　　“好了，有酒，有菜……”
　　“知道了，待會還有我的故事，我不會賴皮的。”佳佳嘻嘻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