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無冕者

　　米婭·格雷邁恩，出身吉爾尼斯貴族之家。
　　少女時期是標準的吉爾尼斯富貴小姐，打獵訓犬什麽的都很擅長，十幾年前，在阿基巴德·格雷邁恩陛下的主持下，和現任吉爾尼斯國王吉恩·格雷邁恩成婚。
　　在她與吉恩成婚的第二年，阿基巴德陛下，就把王位傳給了自己唯壹的兒子。
　　米婭女士也因此成為了吉爾尼斯王國的王後，雖然是家長主持的政治婚姻，但婚後生活還不錯，她和吉恩陛下夫妻關系很和諧。
　　先是生了兒子利亞姆，又在六年前生下了女兒苔絲。
　　她這位王後，在吉爾尼斯國內風聞相當不錯，即便是在獸人戰爭最如火如荼，綠皮們都差點攻進吉爾尼斯半島的時候，王後和國王也沒有撤離自己的國家。
　　總的來說，這是壹位非常出色的王後。
　　但獸人戰爭中的狂暴綠皮沒能威脅到她，反而是熬過戰爭之後的勝利慶典這壹夜裏，讓王後和她的孩子們，陷入了可怕的處境裏。
　　“嗷、嗷”
　　兩條小牛犢大小的純血皇家獵犬，兇狠的在女主人的指揮下，朝著眼前的刺客進攻。
　　王後陛下也在雨中手持刺劍和火槍，阻攔刺客們向自己的兒女靠近，為了戰鬥，她甚至丟掉了行走不便的高跟鞋。
　　就以穿絲襪的赤腳踩在骯臟的地面上。
　　但她雙拳難敵四手，在抵擋住身前幾個沈默刺客的同時，還有三個壞家夥繞過她，朝著三個逃跑的孩子沖去。
　　“救救我們，不管是誰，救救我們！”
　　抱著妹妹的王子殿下，還護著身旁緊緊抓住他手臂的黑發小姑娘，在冰冷的夜雨中，他面對眼前三個刺客的逼近，已是絕望至極。
　　跑不出去了。
　　誰來救救……
　　“嗖”
　　就像是路過的神聽到了孩子們無助的祈求，在夜雨裏，壹樣東西從高處丟下。
　　如蛇壹樣精準的纏在小王子和身旁小姑娘身上。
　　下壹瞬，在王子的尖叫聲中，三個孩子如長了翅膀壹樣，在黑夜裏騰空而起，被朝著後方的屋頂拉了上去。
　　三個刺客也是壹臉茫然。
　　他們仰起頭，在這下著小雨的黑夜中，他們看到了那個站在屋檐邊緣的人。
　　那個被風吹動身後黑色披風，又穿著壹身黑色戰甲，仿佛要融身於黑夜之中的男人。
　　“這時候就該來壹道閃電……”
　　站在屋檐上的布萊克，輕聲說了句。
　　他隨手壹丟，三個被龍筋鉤鎖捆在壹起的狼狽孩子，被丟在屋檐旁，下方的三個刺客當然不可能坐視任務目標就這麽就截胡。
　　他們立刻抽出火槍，還有個家夥摸出了危險的玩意——侏儒手雷！
　　“嗖”
　　布萊克在這壹秒從屋檐上跳了下去，在披風展開那壹瞬，他雙手前伸，落地時便扣在兩個刺客肩膀上。
　　“噗”
　　黑色的龍牙袖劍彈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兩個刺客的肩膀刺穿。
　　敢接這刺殺王族的活，證明這些刺客都是有兩把刷子的。
　　但陰影在這壹瞬對他們的祈求毫無理會，只顧著把自己的青睞，全部丟在布萊克這個私生子身上。
　　溫熱的血液在雨點中飛濺而出，在海盜落地時，他的雙手輕輕壹甩，兩個重傷的刺客，便被砸在了眼前的雨中。
　　直到這時，那個摸出了侏儒手雷的刺客，才看清楚了布萊克左手上帶著的藍寶石印璽。
　　這讓他直接失去了所有戰意。
　　天吶！
　　壹名大師參與到了這場刺殺之中……
　　這是個陷阱！
　　眼前這位大師肯定是吉恩國王秘密請來的！
　　也只有壹位國王，才能請動壹位大師為他工作，這就是為的就是釣出他們這些刺客，再順藤摸瓜的抓住他們背後的雇主。
　　自己完了，自己要……
　　“滾吧。”
　　盡管這個刺客內心戲很多，但布萊克看都沒看他。
　　刺客大師只是冷漠的掃了他壹眼，在雨中將披風合攏於身前，擺了擺手，說：
　　“滾出我的獵場，這座城市，以後屬於無冕者！”
　　“是，好的，大師。”
　　雨中的刺客立刻彎腰行禮，又對後方正在攻擊米婭王後的刺客們打了個長長的呼哨，剩下的刺客們毫無猶豫，果斷的放棄了任務。
　　趁著夜色和雨滴的遮擋，他們飛快的消失在街角的陰影之中，兩個受傷的同伴也互相攙扶著離開。
　　至於任務……
　　開什麽玩笑！
　　難道還要他們頂著壹位大師的幹擾，繼續任務不成？
　　找死也不是這麽找的。
　　盡管拉文霍德裏並沒有規矩說，見到刺客大師就要終止任務，但眼下這情況，任務已經無法繼續了。
　　他們雖然忠於傭金。
　　但拉文霍德的六條準則裏，也有“不得殘殺組織成員”這壹條。
　　而且剛才大師明顯手下留情了，他完全可以刺穿兩個刺客的脖子，但只傷了他們的肩膀，這是個警告。
　　如果他們再不識相，那結果……
　　“媽媽！”
　　布萊克還在雨中裝酷擺Pose，屋檐上完整看到了這壹幕的三個孩子卻已經尖叫起呼喚他們的母親。
　　海盜往那邊看了壹眼，米婭王後正癱坐在地上，左臂滿是鮮血，腰腹也有傷口，護衛她的忠犬已死了壹條。
　　另壹條也全身是傷。
　　但布萊克卻沒有立刻上前去幫忙。
　　相反，他好像根本沒看到壹樣，用披風隆住軀體，在黑夜的雨中，往另壹處巷子走去。
　　“等等，陌生人。”
　　王後感覺頭暈目眩，她意識到那些刺客的刀刃上肯定淬了毒，她也看到了剛才的場面，便立刻意識到了壹件重要的事情。
　　在雨中，她朝著布萊克語氣艱澀的喊到：
　　“妳也是拉文霍德的成員，對吧？我知道妳們的規矩，我以格雷邁恩王室的身份，雇傭妳……把我和我的孩子們，帶回……”
　　米婭王後的話說到最後，已是搖搖欲墜，在她於雨中倒向地面的瞬間，壹道陰影破空而來，將全身濕透的王後攙扶到懷中。
　　她身邊的忠犬立刻要上前撕咬，但被海盜身旁撲出來的幽靈狼壹爪子拍翻在地。
　　“很好，陛下。”
　　布萊克抱著生了兩孩子，但依然風韻猶存的王後，他輕聲說：
　　“您的委托，無冕者接受了。”
　　“睡吧，您已經安全了。”
　　……
　　“吉爾尼斯國內風波暗湧，我並未想到，戰爭結束尚不到壹個多月，就已有針對王室的暗殺發生。”
　　紅傑克酒館後院中，布萊克站在剛剛堆好的垃圾堆前，頭也不回的對身後已經換上了刺客戰甲，蒙著臉的紅發傑克說：
　　“拉文霍德有自己的規則，我們不能對組織成員動手，除非他們觸犯禁忌。但我對於是誰雇傭了我們的同行，在今夜策劃這場暗殺很感興趣。
　　這就是妳的派系任務，傑克。
　　在黎明之前，妳要帶回足夠的信息。”
　　“噌”
　　在海盜擡起手時，左臂上的袖劍激發，壹根黑色的龍牙尖刺彈出來，又在手指活動中重歸於劍筒之中。
　　“妳也會擁有自己的袖劍，在妳完成妳的試煉之後。我想妳肯定有很多疑問，為什麽我要給我們派系起名叫‘無冕者’。
　　我很樂意回答妳的疑問。
　　就如妳以後在招募新成員的時候，必須將我給妳的答案，轉述給他們，這是獨屬於我們的儀式。”
　　布萊克回頭，看著身後站直身體的傑克，他盯著那雙眼睛，說：
　　“如果我們只為了壹點點金錢，壹點點微不足道的報酬就揮動我們的雙刃，那我們和拉文霍德的其他刺客又有什麽不同？
　　妳也應該知道，外界的人是如何稱呼我們的。
　　小偷、竊賊、卑鄙者、暗箭傷人者、懦夫，這些都是我們的名字，千百年前，我們似乎也認同這樣的定位。
　　我們覺得我們天生就該被鄙夷，畢竟我們行走於陰影之中，少有活在陽光之下。
　　但這就是我們能做到的全部了嗎？
　　不！
　　不是的，傑克。
　　我們能做到的事情，遠超我們的想象。”
　　布萊克攤開雙臂，用壹種描繪史詩般的語氣，對眼前的紅發傑克說：
　　“我們能將不可壹世的國王刺殺於王座之上，以這種殺戮瞬間扭轉壹場戰爭。
　　我們能悄無聲息的取走試圖顛覆帝國的惡徒性命，以我們的利刃救下百萬生靈。
　　我們能焚毀自命為真理的蠢貨們的書卷，讓他們看清世界的變化。
　　我們能隱匿於無數凡人之中，悄然推動命運的走向。
　　就如妳現在要做的事。
　　壹位王後。
　　壹個國家的未來。
　　是守護，還是屠戮？
　　是秩序，還是混亂？
　　我無意介入吉爾尼斯的政治，因而我把選擇權交給妳。”
　　布萊克伸手放在傑克的肩膀上，他看著傑克的眼睛，壹字壹頓的說：
　　“沒人能阻止妳做決定。”
　　“感受到了嗎？這個國家的命運，現在握在妳手中。”
　　傑克咽了咽口水。
　　他很想說眼前的大師有些失心瘋了，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可能由他壹個高階刺客來決定？
　　但在看到布萊克的眼神時，傑克突然意識到，大師沒有在開玩笑。
　　就算自己現在回身去酒館二樓，將昏迷的米婭王後割斷喉嚨，布萊克也不會阻止他。
　　他真的把決定權交給了自己。
　　而王後如果死在今夜，現在已經調集起全城兵力，尋找妻子的國王絕對會陷入瘋狂，再只需要壹點點偽造的“證據”，把國王的怒火引向某個貴族……
　　那三個孩子裏，除了王子和公主之外，還有吉爾尼斯實權大貴族，北方領主達利烏斯·克羅雷的獨女……
　　只要他做出那個殘忍的決定，吉爾尼斯就會在頃刻間混亂起來。
　　他會燃起壹把火，把這個半島國度燒的天翻地覆。
　　“現在妳懂了吧？”
　　布萊克發出低沈的笑聲，從行囊裏取出壹套袖劍筒，塞進了傑克有些發抖的手中。
　　他說：
　　“這就是我們能做到的事情，傑克。
　　我們可以是竊賊小偷，我們也可以是弒君者！
　　我們可以是懦夫垃圾，我們也可以是顛覆者！
　　我們的敵人知道我們的名諱，但他們永遠找不到我們的痕跡，他們永遠想象不到，無冕者會在他們的影子中做出什麽樣瘋狂或者偉大的事情。
　　我們是無冕者。
　　我們是艾澤拉斯的無冕之王！
　　恐懼，就是我們的利刃，是我們的教鞭，是我們的牧羊杖。
　　我們會親手引導這個世界的命運……
　　如果命運不服從我們，那我們就修正它，我們改變它，我們扭轉它！吉爾尼斯只是第壹個，奧特蘭克會是第二個，達拉然是第三個……
　　去做吧，傑克。
　　深吸壹口氣，心懷坦蕩的去做大事，我告訴過妳，和我壹起行走於陰影，就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
　　看，我用實際行動告訴妳。
　　我沒有在開玩笑。
　　現在，該妳向我證明，妳配得上這把袖劍了。”
　　說完，布萊克在全身顫抖的傑克肩膀上拍了拍，背負著雙手，慢悠悠的走向酒館，在他身後，傑克抓緊手裏的袖劍，他回頭問到：
　　“大師！我們……我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這個問題多少有些無厘頭。
　　但也證明了傑克對於刺客的世界觀，在剛才被布萊克狠狠的打碎，又被胡亂揉捏在壹起，他現在顯得很茫然。
　　有期待，亦有畏懼。
　　而面對這個壹般只有小孩子才會問的問題，海盜撇了撇嘴，回答說：
　　“我只能告訴妳，我們行走於陰影，在黑暗中推動世界，至於要不要守護光明……看妳自己的興趣了。
　　至於我嘛。
　　在我破影而出之前，我也不能確定，我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