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有女必有其母

　　在布萊克的壹手引導下，海達希亞公爵雖然不滿臭海盜將雙方結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自己身上，但還是呼喚凈水之力幫助瑟萊德絲公主凈化汙穢。
　　凈化汙染這種事，可是水元素們的看家本領。
　　連大海都能凈化的力量用在大地公主身上非常出彩，還有德雷克塔爾和哈繆爾在旁幫忙以及學習，僅僅是數個小時之後，瑟萊德絲公主就在破碎的巖石中重歸最初始的形態。
　　這就是元素生物的神奇之處。
　　它們沒有常規的靈魂和軀體，它們的存在是建立在元素核心的基礎上，它們基於世界本源而生，因為純粹又少有實體，導致它們很容易被外在能量侵染。
　　但和被能量侵染就會改變生命結構的精靈不同，元素生物們不會因此改變存在的形態，但它們的外形會受到能量的影響。
　　比如被邪能侵染的元素會變得猙獰恐怖，性格暴虐充滿破壞欲。被虛空侵染的元素會失去理智，並且向暗元素的畸變怪形態轉化。
　　除了容易被外力侵染之外，元素生物們還有個很奇特的特征。
　　就如瑟萊德絲公主這樣的高智商元素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人格意誌，她在正常情況下能維持體魄純凈，但在心智遭遇了可怕的沖擊後，心智層面引發的混亂和絕望也會影響到她的外部形態。
　　這種情況被薩滿稱之為“汙染”。
　　而大地公主之前那副猙獰醜陋的姿態，就是她混亂心靈在外在的體現。
　　她任由失去的痛苦和絕望把自己美麗的外表塑造成了汙穢不堪的怪物。
　　如果那痛苦無法被撫平，她還會進壹步的繼續變化，直到徹底失去思考能力，成為壹頭只知道破壞的墮落元素領主為止。
　　這也是布萊克壹眼就判斷出瑟萊德絲公主和紮爾塔是真愛的原因。
　　畢竟如果只是隨便玩玩的感情，就完全不足以在兩人分開之後，把大地公主折磨成那種可怖的樣子。
　　從這壹點來說，元素生物們都是“性情中人”。
　　它們很難掩飾自己的心情浮動和情緒變化。有經驗的薩滿們往往便會利用這壹點，來討取元素力量的歡心。
　　現在，被完成凈化的瑟萊德絲公主依然是四只手。
　　這個特征是她身為大地公主與生俱來的形態，無法改變，但臃腫龐大的軀體已經變回了纖細之態。
　　她的身形和紮爾塔壹樣高。
　　在石頭雕琢的面孔上存在著人型生物的五官，有些類似於精靈的面容，尤其是那壹雙眼睛，雖然看著像是寶石塑造，但確實在眨動時會帶起光點。
　　壹頭順滑的棕色頭發披散在肩膀，還在腦後束成跳動的發髻。
　　額頭處有綠寶石的裝飾，讓她看起來非常神秘且高貴，由發絲編制的很野性的裹胸和短裙包裹在軀體上，又帶起壹絲絲別樣的誘惑。
　　說實話，回歸純凈的瑟萊德絲公主依然算不上真正的美女，她畢竟是石頭元素塑造的生物，那種天生的粗獷是掩飾不掉的。
　　但眾人之前可是見過她的汙染形態，和那樣的恐怖形態相比，如今的大地公主絕對堪稱美麗又高貴的大地女郎。
　　如果是現在這樣形態的她，那麽作為塞納留斯兒子出身高貴的紮爾塔對她壹見鐘情，那就確實可以理解了。
　　而恢復純凈的瑟萊德絲公主在晃動的水池中看到了自己的臉，她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活動著輕快的身形，以壹種奔跑的姿態來到紮爾塔身旁。
　　以雙手撫摸著愛人的靈體臉頰，在紮爾塔額頭親吻。
　　她輕聲說：
　　“就在這裏等我，我的愛人。
　　在好心的布萊克先生的幫助下，我們很快就能享受永恒的陪伴，我會帶妳走遍深巖之洲的每壹處，我會在那元素疆域裏為妳我準備好永恒的愛巢。
　　我知道在世界之柱有壹個神聖的地方，那曾是母親放養巖石生命的區域，那裏很適合我們長久居住。
　　妳壹定會喜歡那裏的。”
　　紮爾塔抿了抿嘴。
　　他本想勸阻妻子不要被看起來就不像是好東西的布萊克牽著鼻子走，但看到妻子臉上的欣喜和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他實在是說不出更多勸阻。
　　他知道在他死後，瑟萊德絲做了什麽樣可怕的事情只為了救回他。
　　這個姑娘確實溫柔，但她骨子裏依然是石頭的性格，她認定了壹件事就永不放棄，竭盡全力也要做到。
　　這樣的性格在很多時候都是好事，但在特殊情況下也會成為災難之源。
　　淒涼之地的千年災厄已經完美證明了這壹點。
　　如果紮爾塔再阻止她追求幸福，自然之子很難想象再次絕望的瑟萊德絲會變成什麽樣的恐怖之物。
　　曾經的瑟萊德絲純真又快樂，是他用愛情將大地公主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是他讓瑟萊德絲品嘗到了悲傷與絕望，那些痛苦都是他的責任。
　　他必須負起責任。
　　“去吧，我的愛。”
　　紮爾塔伸手撫摸著妻子的長發，他輕聲說：
　　“我會在這裏等妳，我會為了妳去贏得石母的歡心，在經歷了這壹切的噩夢後，沒有什麽能阻止我們了。”
　　“嗯。”
　　瑟萊德絲公主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後退了幾步，扭頭看向那三個跪在聖地邊緣的半人馬先知長老，語氣冷冽的說：
　　“去尋找妳們父親的諒解吧，如果他原諒妳們這些逆子，那麽我也會原諒妳們。”
　　從壹開始就跪在聖地邊的三名半人馬長老的腿都快跪斷了，但在聽到“母親”的話之後，三個垂垂老矣的半人馬長老在壹瞬間就老淚橫流。
　　他們誠摯的將頭接觸在水流與巖石之上，高聲誦念著大地公主的名諱，歌頌大地的仁慈。
　　千年的罪孽啊，終於看到了清償的希望。
　　但現在還不是討論半人馬罪孽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在布萊克的註視中，瑟萊德絲公主來到黑角身旁。
　　她伸出自己的四只手，放在了嗡鳴的卡茲格羅斯聖錘之上。
　　她說：
　　“我的母親告訴我，元素疆域就是被這把泰坦的聖錘壹錘壹錘敲出來的，它所具備的塑造世界的力量和我們土元素的力量同出壹源。
　　只要找到正確的辦法，手握聖錘者就可以在不破壞元素疆域的情況下，打開通往深巖之洲的門。
　　妳們要小心壹些。”
　　恢復清醒的大地公主嚴肅的警告道：
　　“深巖之洲和其他三個元素疆域有所不同，那裏是艾澤拉斯物質世界的根基，存在著壹根支撐星球實體的世界之柱。
　　壹旦妳們魯莽的試圖解開深巖之洲的封印，極有可能破壞世界之柱的完整，而壹旦世界之柱遭到了破損……
　　妳們所保護，所熱愛的物質世界，也會開始垮塌。
　　那將是遍及世界的災難。”
　　“公主殿下，妳為什麽不告訴他們，世界之柱其實早已經被破損了呢？”
　　坐在旁邊把玩著壹塊鹿角碎片的布萊克喝了口酒，突然開口說道：
　　“妳是怕嚇到他們嗎？”
　　布萊克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這周圍所有人，包括靈魂行者黑角在內都悚然壹驚，但很快，黑角就意識到了布萊克在說什麽。
　　他說：
　　“妳的意思是，上古之戰的天崩地裂，損壞了世界之柱？”
　　“差不多吧。”
　　海盜壹臉隨意的說：
　　“無盡之海最中央的大漩渦是人跡罕至之地，很多人都猜測大漩渦之下是什麽，但卻沒有壹個人能通過納迦帝國的封鎖進入那裏。
　　但我這個先知是知道的。
　　如果妳能承受住大漩渦對血肉的沖刷，壹路向下深潛，並且能維持在萬米深海之下的水壓壓迫下不被溺死。
　　那麽妳在穿越過大漩渦的最深處後，就會進入壹個神奇的世界……
　　深巖之洲。
　　石母統帥的國度。
　　深巖之洲的元素封印其實在壹萬年前的天崩地裂時就破碎了，如果石母願意，她只需要從另壹側貫穿大漩渦的通道，就可以帶著大地磐石軍團重回物質世界。
　　但她沒有那麽做。
　　她選擇當沒看到大漩渦的存在。
　　只是將世界之柱修復後，便由他去了。
　　從這壹點而言，整個艾澤拉斯目前所有的文明都應該感謝石母的不殺之恩。
　　死亡之翼和黑龍們能夠自由進出深巖之洲也是走大漩渦的通道，這可是黑龍軍團的最終機密呢。”
　　布萊克的爆料讓壹群薩滿們面面相覷，他們又看向大地公主，瑟萊德絲沒有回答而是維持著沈默。
　　這就是默認臭海盜的爆料是真實的。
　　但這也衍生出了另壹個問題。
　　“為什麽石母會放棄離開囚籠的機會呢？”
　　德雷克塔爾皺著眉頭問到：
　　“元素君主們應該都對封鎖住它們的元素疆域厭惡至極才對，獵潮者，馭風者的表現都證明了這壹點。
　　我們住在黑石山，我們很清楚在熔火之心戰役後，炎魔之王的黑鐵矮人仆從們壹直在試圖重新召喚它。
　　那肯定是得到了炎魔之王的命令。
　　難道是石母與眾不同？”
　　“呃，石母確實和其他三位元素君主有些不壹樣。”
　　布萊克撇了撇嘴，他看了壹眼瑟萊德絲，小聲說：
　　“但我也不好在人家女兒面前說母親的壞話，所以，等妳們親眼見到石母陛下的時候，妳們就知道了。
　　現在，開啟它吧。
　　動靜小點。
　　這裏連接著瑪拉頓的山峰，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山崩地裂。
　　壹座山垮塌下來，我們會不會死不好說，但您這壹支唯壹會贖罪和感恩的孝子孝女半人馬們肯定是死定了。”
　　臭海盜對大地公主瑟萊德絲專門叮囑了壹句，後者因為紮爾塔和自己清醒的關系，對於布萊克心存感激，便也沒有反駁。
　　她和黑角，還有兩位傳奇薩滿壹起引動瑪拉頓之下的元素力量，呼喚深巖之洲的元素之門開啟。
　　布萊克靠在旁邊的石頭上，隨手壹指，撕裂者白劍沙拉托爾悄無聲息的抵在了瑪加薩·恐怖圖騰的後勃頸上。
　　布萊克的警告聲在戰爭老嫗耳邊響起，說：
　　“您還真的是壹位難搞的夫人呢，散掉妳手裏聚集的混亂元素！我只警告壹次，別試圖搞什麽花樣。
　　妳或許因為心裏的憎恨想要埋葬整個瑪洛迪氏族和長矛谷，徹底抹掉半人馬在淒涼之地的未來。
　　但我還沒活夠呢。
　　妳的行為若是對我的生命造成了威脅，妳的下場註定會很慘。
　　再者說，妳是個薩滿，對吧？
　　妳行走元素之道，而妳將親眼見到元素之力在艾澤拉斯的最強化身。
　　我覺得對於任何薩滿來說，這場覲見都足以銘記壹生，如果妳心裏還有壹絲壹毫對血蹄氏族的責任感，那麽我建議妳放下自己的仇恨。
　　暫時放下。
　　之後妳要怎麽對付這些半人馬，我不參與，也不阻止。”
　　瑪加薩的眼神變化了壹下，她的小動作沒有瞞過海盜，而留給她猶豫的時間並不多。
　　在瑟萊德絲公主的幫助下，僅僅過了十秒不到，壹道飛石碎裂，塑造旋轉的元素之門就在瑪拉頓最深處的聖地開啟。
　　這固然不如馭風者和獵潮者登場時的誇張威嚴，但隨著那旋轉的元素之門中出現壹個龐大的身影，在場的所有薩滿都捂住心口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們恍若化身大地，能聽到整個世界的心跳聲。
　　隨著那身影縮小度過飛石鑄就的元素之門，這種沈重壓迫的感覺讓薩滿們痛不欲生。
　　“母親！不要！”
　　瑟萊德絲公主朝著眼前的元素之門喊了壹句，讓那個靠近的身影停了停，隨後便有如地震壹樣的嘆息聲。
　　那股施加在血肉之上的壓力也驟然消散。
　　“我的第壹個女兒是叛逆的，她為了追求所謂的自由拋棄了她的母親，她的離去讓我傷透了心。”
　　那低沈的聲音中帶著壹絲母性的感覺，就如粗糲的巖石都帶上了溫度，卻也有無法忽視的威嚴，讓布萊克都不得不站直身體，用心傾聽。
　　“我的第二個女兒是乖巧的，她曾發誓要永遠守在母親身邊，撫慰因她姐姐的叛逆而傷透心的媽媽。
　　我曾以為我的瑟萊德絲會永遠是我乖巧的寶貝。
　　但事實證明，在孩子長大之後，就不會再需要她們的父母轉而去尋求他人的陪伴。
　　我或許在當年應該聽從耐薩裏奧的建議，將妳嫁給它的兒子。妳永遠不知道，妳的離開對我造成了什麽樣的打擊，我的女兒。”
　　在充滿了悲傷的聲音中，傳說中的石母終於出現在了物質世界。
　　但她舉重若輕，絲毫沒有泄露出自己的力量導致淒涼之地乃至整個卡利姆多大陸崩潰，而在看到石母現在的樣子時，瑟萊德絲公主哇的壹聲就哭了出來。
　　在她眼前出現的並不是她記憶中美麗且高貴的母親的樣子，而是壹個懸浮的，被各種礦石，寶石以及石料塑造出的醜陋猙獰的“球體”。
　　有壹張可怕的，布滿了利齒的嘴巴，以及被巨大的天然紅寶石點綴的氣泡雙眼。
　　這樣的外表壹點都不高貴，和美麗大方更是無緣，她更像是個比瑟萊德絲公主更醜陋的怪物。
　　她甚至連腳都沒有！
　　但大地公主知道，母親曾經不是這樣的。
　　她的母親塞拉贊恩，曾是所有元素生物公認的“美女”。
　　她知道是自己的緣故讓母親變成現在這樣，她的離家出走如壹把尖刀，在母親本就悲傷的心中狠狠刺了壹刀。
　　她曾不懂這壹切對元素生物來說意味著什麽，直到她也失去了摯愛紮爾塔之後，她才領悟了那種失去的悲傷。
　　可憐的石母和她的女兒壹樣，也被痛苦的情緒“汙染”了。
　　而她的情況明顯要比她的女兒更糟糕更可怕，甚至連基本的元素生物形態都無法維持，無法保證。
　　只能以墮落汙穢的姿態出現於物質世界，來見她的女兒。
　　只能說，這對母女都是“性情中人”，瞧瞧她們對待痛苦回憶的方式，都是如出壹轍呢。
　　女人啊。
　　不管是真實存在的血肉生物，還是捉摸不定的元素，都是以感情為生的奇怪生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