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告別時也沒什麽好送妳的，想我的時候就做套卷子吧

　　“妳要走了？”
　　瑪維大步走上破碎高臺，在這距離永恒之井非常近的大地上，她已能感受到恍若被點燃的魔力化作摧殘萬物的風.
　　她甚至隱約間能聽到腳下世界的悲鳴。
　　但這壹瞬的典獄長女士眼中沒有即將降臨的黑暗泰坦，也沒有哀嚎苦痛的世界，她摘下頭盔甩了甩綁成馬尾的長發，看著眼前那個金發飛舞的男人。
　　她說：
　　“雖然之前已經說好，但真到這個時候，我卻有些不想讓妳離開了，妳會因為這個想法感覺到生氣嗎？”
　　“怎麽會呢？”
　　布萊克露出滿意的笑容，他伸出手挽住瑪維的腰。
　　兩人就這麽站在破碎高臺的邊緣，任由眼前被薩格拉斯用泰坦的力量激發世界之心的躁動而形成的湮滅之風吹拂臉龐。
　　守望者的鬥篷被不斷吹起又落下，籠罩在兩人身後。
　　屑海盜長出了壹口氣，看著眼前被湮滅之風吹的褪去綠色化作荒蕪的大地，他輕聲說：
　　“不只是妳，我也有些不想離開，我向來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哪怕信誓旦旦的相信未來還有我必須去做的事。
　　但偶爾也想獎勵壹下自己，勸說自己那個時代缺了誰都會繼續下去。
　　我想，只是這麽點時間的陪伴還遠遠不夠，如果可以，我希望在灰谷做個普普通通的精靈，陪著我強大美麗睿智又可愛的妻子度過漫長的壹萬年……
　　伱知道，我其實可以那麽做。”
　　“但妳只是欺騙自己。”
　　瑪維伸手放在布萊克的胸口，就如告白那壹日般感受著他心臟的跳動，影歌夫人沈默了片刻，輕聲說：
　　“妳給我講述的故事是從王子淪落為海盜作為開頭的，那或許也是妳對自我命運的闡述，我親愛的布萊克，妳可以勸說自己成為壹個與我長相廝守的普通男人，但妳的心會告訴妳搏擊大海才是男兒的浪漫。
　　妳不可能和其他人壹樣安靜下來，妳的命運妳的人生就是永不停歇的海潮颶風。
　　妳是個水手，是個海盜。
　　妳會壹時貪慕溫暖的港灣，在情人的陪伴下安然入眠，但第二日清晨陽光落下，妳又會頭也不回的踏上那片大海。
　　那裏才是妳的家。
　　如果我真的愛妳，我又怎麽會阻止妳回家呢？
　　如果我是妳命中註定的妻子，那我就該接受所有的妳，最少不能成為妳實現夢想的阻礙。
　　再說了……”
　　瑪維擡起頭，柔情似水的看著布萊克的眼睛，她說：
　　“我還在未來等妳呢，妳已滿足過去的我，又怎麽會讓未來的我傷心？妳還沒告訴我我們的故事結尾。”
　　“我們的故事不會有結尾，我不允許它有結尾。不是永遠幸福的生活在壹起，也不是壹方遠去壹方守望，更不是天人兩隔長存心間。
　　我們的故事會壹直進行下去，哪怕越過結尾還要繼續。”
　　布萊克咧了咧嘴。
　　低下頭和懷中在這壹瞬溫柔如水的女子深吻，不帶任何情欲只是告別的儀式。
　　那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說完，真正的浪漫要落在沈默的余韻中。
　　在這深吻的情侶背後，整個世界都在分崩離析。
　　不得不說，這壹幕構圖確實是很經典的，經典到藍月女士也停下腳步，並不願去打擾這對分別的小情侶。
　　她並不知道瑪維和布萊克在未來會經歷什麽樣的事。
　　她自己也從未真正談過壹場刻骨銘心的戀愛，她所向往的是如同導師那般瀟灑的獨自遊歷世界探索魔法的真諦與奧妙。
　　她從不認為愛情是人生的必需品。
　　但這並不妨礙藍月女士為眼前這兩人送上自己的祝福，她知道，她的人生也會和自己這個離經叛道又神秘無比的弟子糾纏在壹起。
　　不過永遠理智的藍月女士拒絕承認那是愛情……
　　導師怎麽能和弟子談戀愛呢？
　　這太禁忌了，最多也就只是在追尋魔法真理的道路上互相攙扶依偎著前進的友人。或許可以稱之為精神層面的伴侶？
　　這樣的吻別淺嘗輒止。
　　在交纏的銀發和金發分開的發絲中，布萊克抱著閉上眼睛享受最後溫暖的瑪維，他回頭看向眼神溫和的藍月女士，他說：
　　“那麽，導師大人，暴揍了艾薩拉之後，您的心緒是否已平靜了呢？”
　　“我不知道妳是從哪個標準來看待這場戰鬥的。”
　　藍月女士推了推眼鏡，看了看自己傷痕累累的法師戰裙，她露出了壹個和布萊克很相似的怪誕笑容，說：
　　“但在我看來，我和導師壹起也不過是被艾薩拉女皇教訓了壹頓罷了，這最多算是壹個給自己的交代。
　　導師離開前告訴我，妳用了壹些辦法讓納薩拉斯學院以另壹種方式長存下去。
　　或許報仇什麽的並不適合壹個研究者和教育者。
　　我發泄了心中的憤怒得以讓靈魂平靜，只待送我的弟子離開之後，我就要回去我的家中，陪著我的學生們度過漫漫長夜等待黎明到來。
　　我再不是壹個心懷憤怒與怨恨在壹萬年中都無法解脫的怨靈，我可以坦然面對接下來的壹切……而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妳壹定要帶我來到這裏的原因，我的弟子。”
　　艾爾婭·藍月沈默了片刻，她非常認真的對布萊克俯下身做出壹個感謝的禮節。
　　她說：
　　“謝謝妳為我做的壹切。”
　　“但妳要老實回答我壹個問題，我親愛的導師。”
　　布萊克看了壹眼瑪維，對藍月女士說：
　　“妳……愛上我了嗎？”
　　“不，沒有。”
　　院長大人面無表情的交錯著雙手回答到：
　　“不要用這樣的話來羞辱我，妳知道我們這壹學派的規矩，我並沒有喜歡妳或者愛上妳，最多是不怎麽討厭。”
　　“唉，人生本就已經如此艱難，萬年的時間之後我又要多出壹個讓人頭疼的競爭者嗎？”
　　瑪維小姐伸手在布萊克腰間狠狠錘了壹下。
　　布萊克撇了撇嘴，安撫道：
　　“別這麽想，瑪維，就算沒有院長大人，妳在萬年後的競爭者也夠多了，就像妳說的，如果我是壹名離不開大海的海盜，那麽風流與多情也是我的壹部分嘛。
　　不過這都要離開了，我也沒什麽好送給妳的，我親愛的導師。”
　　屑海盜對旁邊看熱鬧的小魚人打了個眼色，後者呱呱叫著走上來，將壹個鼓囊囊的行囊雙手放在了院長腳下，又露出壹個諂媚的魚人笑容。
　　“這是我最近壹段時間為您準備的‘告別禮物’。”
　　布萊克露出笑容，對藍月院長說：
　　“裏面囊括了我對六大原力的認知而開拓出的各種復雜的問題，或許在壹萬年的幽靈授課之余，您可以多出壹項愛好來打發時間。
　　我希望我們下壹次再見的時候，我能擁有壹位學貫群星的院長大人作為我的導師。
　　按照您的話說，就當是朋友之間的友情見證，在思念這段獨特友誼的時候，您可以挑壹份試卷做壹做。”
　　“妳到底是什麽惡魔？”
　　藍月院長表情不爽的將那背囊提起，背在身後，她狠狠瞪了壹眼自己不正經的弟子，說：
　　“我總感覺妳這是在報復，或許是因為壹萬年後我對妳的要求過於嚴苛？但這也不是什麽壞事，不過，既然妳給了我告別禮物，那麽按照禮節，我也得回壹份禮物。”
　　說著話，院長漫步走上前。
　　她看了壹眼被布萊克抱在懷中的瑪維，小聲問道：
　　“介意嗎？小姑娘。”
　　“不介意，您隨意。”
　　瑪維閉著眼睛說了句。
　　下壹瞬，院長踮起腳尖，在小魚人誇張的哇哇大叫中，她伸手抓住布萊克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下來點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邪神大人也被院長這個舉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是，我妻子還在這呢，院長您這也太過分了吧？
　　而且您是第壹次接吻吧，這也太生疏了呀！
　　毫無感覺可言。
　　“這是感謝，不要多想。”
　　藍月女士伸手在海盜的臉頰上拍了拍。
　　她露出壹抹笑容，後退壹步擦著嘴唇說：
　　“果然，如我所料，接吻的時候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並沒有書上描述的那麽誇張，這樣壹來我就放心了。
　　這果然不是什麽愛情。”
　　越發瀟灑的院長搖著頭發出古怪的笑聲，又朝著海盜揮了揮手，轉身大步走下這破碎高臺。
　　她對於眼前迸發出湮滅之風的永恒之井乃至天空中的龍王亂鬥也沒什麽興趣，就好像這些毀天滅地之物並不存在壹樣。
　　又或者說，這是對於神秘弟子的信任。
　　如果布萊克來到這個時代不是為了將壹切徹底摧毀，那麽有他這個邪神擋在前面，自己這樣的凡人根本沒什麽好怕的。
　　“她……她好想和妳故事說的不太壹樣。”
　　瑪維睜開眼睛目送著藍月女士離開。
　　那位博學的院長拄著手中殘破的水晶法杖如旅者壹樣消失在崩塌的宮殿中，她看著撫摸著嘴唇壹臉怪異的布萊克，說：
　　“好像比妳描述的要瀟灑很多啊。”
　　“呃，大概是因為我理解錯了院長壹直以來的執念……或者換種說法，我對院長的了解還是太淺薄了。”
　　布萊克聳了聳肩，說：
　　“她在萬年後的變化並不只是因為被我喚醒而形成的亡靈執念，還有目睹心愛之物毀滅而無能為力的自責與對艾薩拉的萬年憤怒，那些激烈的情緒隨著她升變為巫妖被壓制下去，但它們並沒有消失而是壹直存在於院長的潛意識中。
　　她的自毀傾向不至來源於我……
　　幸運的是，現在這些復雜的情緒都隨著和艾薩拉的壹戰消散了，她的問題算是歪打正著的解決了。”
　　“轟”
　　邪神話音落下的壹瞬，永恒之井那邊傳出壹聲巨響。
　　壹道恐怖的烈焰從旋轉的星域之門中迸發，好死不死的打在了正壓著龍王們猛揍的死亡之翼身上。
　　大概是黑暗泰坦感知到了讓祂厭惡的氣息，便在跨越世界之門前清理掉這刻痕的臭蟲。
　　哪怕只是薩格拉斯大人的隨手壹擊，也讓囂張無比的死亡之翼頃刻間重傷。
　　它的墮落軀體被那飛舞的火星焚燒大半，又在血肉滋生中再也維持不住巨龍之形，好似在猙獰皮膚之下崩裂出千萬觸須狂亂舞動，讓耐薩裏奧感覺自己已經要化身軟泥怪物。
　　不能留下了！
　　死亡之翼在死亡的威脅下嗷嗷叫著壹頭撞開紅龍女王和青銅龍王的封鎖，在壹路灑落墮落血肉的哀嚎聲中湧向遠方天際。
　　甚至連巨龍之魂也來不及搶走。
　　而地面之上，與破壞者瑪諾洛斯鏖戰不休的怒風兄弟也抱著巨龍之魂朝永恒之井狂奔，在死亡之翼逃走之後，遍體鱗傷的龍王們終於抽出時間向地面攻擊來將蠻橫的大屁股阻擋在永恒之井外。
　　“祂要來了。”
　　布萊克對懷中的瑪維說：
　　“我真的要走了，這是最後的交談時刻，在永恒之井爆炸的那壹瞬，來自世界之心的力量會幹擾時間和空間，只有在那樣的天崩地裂中我才能和薩格拉斯討論壹些事情而不至於被其他討厭的家夥偷聽到。
　　只有那壹個機會……”
　　“那就去吧。”
　　瑪維壹把推開布萊克，她抱著自己的戰盔將飛舞的長發撥了撥，在風中的影歌夫人面帶笑容對自己的丈夫說：
　　“去吧，去做大事，就像是故事中的妳壹樣，再壹次不為人知的拯救這個世界，沒有人會傳頌妳的功績，但我會記住。
　　我的布萊克，我會記住妳的壹切並以它們為烈火溫暖我的心，直到我們在滄海桑田後的重遇。
　　我還有壹個願望……”
　　“說吧，我的愛。”
　　布萊克把玩著煙鬥，對瑪維說：
　　“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給妳摘下來。”
　　“不不不，只是很簡單的壹件事。”
　　影歌夫人搖了搖頭，豎起壹根手指對布萊克認真的說：
　　“在妳重新遇到我，在我們重新認識之前，妳不許和任何女人有任何親密的接觸，就當我任性壹次。
　　但我們都要把彼此完整的交給對方，不是嗎？”
　　“小意思，我的女士。”
　　布萊克很紳士的彎腰俯身，又在瑪維的註視中踏步向前，消失在了越來越濃重的湮滅之風裏。他回頭看去，那個傻姑娘就那麽站在高臺邊緣如望夫石壹樣。
　　真好啊。
　　這種被人牽掛被人期待的感覺……
　　就像是最後缺失的壹環被填補，讓他和瑪維的故事終於得以再無遺憾的進入下壹個階段，時光的試煉已結束，接下來就該跨越生死鴻溝。
　　那不會太難的。
　　“呱呱”
　　留在原地的小魚人呱呱叫著拿出手帕，高舉著遞給瑪維，讓她擦壹擦臉上的淚水，影歌夫人接過手帕捏在手中。
　　下壹秒，她深吸了壹口氣，戴上戰盔。
　　從此之後，她也不會再為任何人浪費自己的眼淚了。
　　在小魚人的大聲祝福中，瑪維的身影如幽靈壹樣消失在壹輪奇特的白日暗月之下。
　　她也該去守護自己的人民，保護他們熬過萬年時光。
　　她也不會再允許這樣的災難又壹次侵襲到這個世界，這場危機讓她不能和自己的愛人廝守萬年，這樣的痛苦與糾結有壹次就夠了。
　　她會成為瑪維·影之歌，成為黑月預言中的典獄長與黑月的戰神，她會以壹個足以保護愛人的強者姿態重新進入他的人生。
　　美好的開始已結束，接下來就該期待重逢。
　　那麽……
　　我們壹萬年後再見，布萊克·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