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永恒的終結

　　壹尊燃燒的巨人屹立在神秘的初誕者留下的聖地中。
　　在這個匯聚了高山、丘陵、湖泊、沼澤和森林種種地形的塑造之地，黑暗泰坦薩格拉斯的焚滅之火也難以點燃此處存在的壹切。
　　只能說傳說中的紮雷歿提斯確實是個神奇的地方，這裏可以和六原力的每壹種力量連接卻又不受任何壹種原力的影響。
　　這裏是超越現實之地，壹個連時間都無法影響到的地方。
　　在眼前因為宏偉藍圖被破壞而垮塌的初誕者的宮殿廢墟中，薩格拉斯大人正在和佐瓦爾“討論”關於陰謀和利用的話題。
　　薩總在用自己的戰劍提問。
　　而距離勝利只差壹步卻被無情破壞，最終失去壹切的典獄長佐瓦爾失魂落魄的跪倒在廢墟中。
　　祂似乎對壹切都已毫不在意，充滿了壹種人生敗犬的悲劇感。
　　布萊克和阿格拉瑪站在不遠處。
　　他們欣賞著眼前這壹幕，而在他們頭頂和周圍，那些因為佐瓦爾的重塑而導致原力錯亂產生的虛空裂隙也在閉合。
　　無光之海的虛空尊主們正在為寂靜者歡呼。
　　祂們目睹了布萊克和他的“仆從”們是如何阻止了壹場危及宇宙的陰謀，這足以讓邪神大人成為無光之海的英雄。
　　當然，在那虛空之地，成為英雄也不會讓他得到更多實質性的好處。
　　但能被壹群狡詐又混球的虛空尊主們贊美歌頌，對於布萊克而言也是第壹遭的奇特體驗，他叼著煙鬥，對頭頂緩緩閉合的虛空裂隙揮著手大喊到：
　　“記得派人去噬淵，混蛋們，對死亡原力的大戰將在那裏開始，我會趕過去的，多派點利害的家夥，別給咱們虛空勢力丟人。”
　　阿格拉瑪坐在廢墟中壹臺被摧毀的自動體的殘骸上，這虛弱的泰坦靈體看著布萊克和虛空尊主們的交談。
　　祂這樣奧術造物本該和虛空生物不死不休，但這壹刻的阿格拉瑪出奇的平和。
　　似乎在阻止了典獄長對宇宙的重塑之後，祂已變的異常佛系而不再理會周遭壹切的變化，祂在等待著薩格拉斯大人和佐瓦爾說清恩怨之後，再和自己那位古老的兄弟進行最後的告別。
　　不過在這兩個家夥之外，還有另壹個被帶入此處的家夥。
　　長女格莉絲蒂婭的宇宙靈魂就以完美靈魂石的方式懸浮於布萊克的肩膀之上，在經歷過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之後，她終於有時間來觀察著眼前這正在崩潰的“故鄉”。
　　在看到整個初誕者聖墓加速垮塌的時刻，這個壹直很沈默的永恒者靈魂終於開口說道：
　　“這裏還維持著我們離開時的樣子，似乎從未有時間在這裏生效，我還記得初誕者們尚未離開時，我和佐瓦爾還有其他兄弟姐們在這宏偉之地行走的時光。
　　那時的我們並未有現在的力量和身份與地位，我們只是初誕者的仆從，與這些自動體沒什麽區別。
　　但那時的我們也沒有這麽多煩惱。
　　我們只會因為傾聽初誕者對於宇宙的規劃就能興奮壹整天，並盡我們所能去暢想那被規劃的完美未來。
　　可惜，我們最終知道，這片宇宙中沒什麽是完美的。”
　　長女沈默下來。
　　在幾秒之後，她對正抽著煙鬥的布萊克詢問道：
　　“寂靜者閣下，妳能告訴我，為什麽佐瓦爾會走到現在這壹步嗎？祂明明想要做正確的事情，祂與我們都敏銳，祂第壹個發現了初誕者對宇宙的規劃存在著缺陷。
　　祂是我們中最勇敢的那個。
　　在我們都臣服於規則不願意采取行動的時候，是祂第壹個站了出來。
　　但為什麽事情會走到現在這壹步呢？”
　　布萊克對長女的疑惑不置可否。
　　他甚至懶得將目光投入這片他無比熟悉的大地，只是扭頭看著不遠處的薩格拉斯將黑暗撕裂者戰劍從佐瓦爾的胸口冷酷的拔出。
　　典獄長跪倒在黑暗泰坦腳下，祂沒有反抗這處決的壹劍。
　　而在承載神格的心臟都被粉碎的時刻，那些酷炫的硬鋼盔甲也如“退潮”壹樣，從佐瓦爾的軀體上不斷的消散，甚至是祂那大光頭的冷酷外形也在消亡。
　　所有屬於生命的光正在從這落敗的永恒者身上剝離。
　　祂正在褪去存在的意義。
　　從佐瓦爾的形象向祂最原始的仲裁原型體的機械形態轉化，祂的手臂，雙腿已經變回了那黯淡無光的，由幻磷制作的神靈容器的幾何狀姿態中。
　　祂快死了。
　　真正意義上的死去，連永恒的宇宙靈魂都在消亡。
　　以邪神的眼界自然知道典獄長不可能是薩格拉斯大人的對手，之前他很好奇佐瓦爾能在黑暗泰坦面前堅持多久？
　　據說不可壹世的德納修斯大帝已經被薩格拉斯壹劍秒了，或許獲得了初誕者遺留力量的佐瓦爾能夠堅持到三劍？
　　事實證明，布萊克的猜測挺精準的。
　　如果不算剛才對決時薩格拉斯砍向被重塑的宏偉藍圖的第壹劍的話，祂和佐瓦爾的交戰確實在三劍之中就分出了勝負。
　　當然，這是因為佐瓦爾因為心智崩潰沒有再反抗，而是如失去了人生的所有目標後頹廢的壹心求死。
　　否則以典獄長掌握了神乎其神的統禦之力的戰鬥力而言，就算面對如今這沈默又湧動充沛殺意的薩格拉斯大人，祂也能抵抗好壹會的。
　　說到底也是個大版本的關底BOSS，代表著暗影國度的最高戰力，即便不如黑暗泰坦那般強大到鎮壓壹切也絕非隨意就能打發。
　　“妳在疑惑為什麽佐瓦爾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布萊克取下煙鬥，活動著肩膀走向即將死去的典獄長，他壹邊向前，壹邊對肩膀上懸浮的靈魂石說：
　　“我倒是想不到佐瓦爾除了這個結局之外，祂的人生是否還能有第二種選擇？
　　在祂意識到初誕者的規劃存在缺陷，但卻沒想著面對如今六原力沖突已經成型的現實而是選擇追求從源頭壹勞永逸的解決問題的時候，祂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邪神看了壹眼眼前如流沙壹樣崩塌的初誕者聖墓的宏偉宮殿，在沈默了幾秒之後，他說：
　　“說句神棍點的話，這是大宇宙意誌的選擇。
　　初誕者們確實是這片宇宙的最古老者，也確實掌握著可以重塑宇宙的強大力量，但祂們自稱為初誕者而不是塑造者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是這片宇宙孕育了祂們，而不是祂們創造了這片宇宙。
　　就像是壹座搖籃中最先蘇醒的孩子，祂們不能因為搖籃裏的其他人還沒蘇醒就宣稱這片搖籃是他們的領域。
　　祂們知道，祂們永遠無法消弭六原力的誕生，沖突與動態的平衡，因此初誕者留下了尚未完成的宏偉藍圖而沒有繼續去推進這個計劃。
　　祂們留下這份力量封存在這個地方，並驅逐妳們要求妳們永遠不要再回來，就是因為祂們知道這是個註定失敗的嘗試。
　　而佐瓦爾卻試圖在已經失敗的道路上再來壹次。”
　　布萊克停下話頭，看向站在原地眺望著遠方正在垮塌的現實的薩格拉斯，他扭頭對沈默的長女說：
　　“至於規劃完美藍圖，試圖為群星宇宙塑造完美未來這種事，妳大可以問問旁邊那個燃燒的帥哥，看看萬神殿在物質群星推進這種事最後造成的結果如何？
　　生命的演化是不能被規劃的，所謂的‘完美藍圖’也從來都不存在。”
　　說完，邪神叼著煙鬥走到了佐瓦爾眼前。
　　他看著眼前這大半個身體都回歸到仲裁原型體的機械形態的典獄長，他看著那雙充滿破碎光芒的眼睛。
　　他說：
　　“初誕者留下這份力量大概是想留給這個宇宙最後壹次選擇的機會，在整個宇宙進入無可挽回的崩壞時能讓我們通過這份尚未完成的藍圖重啟宇宙。
　　我發現，這些總喜歡將自己視作‘造物主’的家夥們的想法真的是出奇的壹致。
　　泰坦們在艾澤拉斯留下了重啟世界的起源熔爐，而初誕者在暗影界留下了重啟宇宙的紮雷歿提斯。
　　祂們的想法都很好。
　　但祂們留下的這些代表希望的力量總會引發壹次又壹次的危機。如妳這樣認為自己在做好事的蠢貨總會由著性子胡來，把事情推向越來越糟的境地。
　　所以……”
　　布萊克伸出手，放在典獄長那冰冷無比的機械肩膀上。
　　他低聲說：
　　“如果妳還有下壹輩子的話，如果妳還想用自己那套想當然的方式幫助這個世界的話，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別幫，好嘛？”
　　布萊克的譏諷讓瀕死的佐瓦爾恢復了壹絲神智。
　　祂艱難的仰起頭，在最後尚未變化的頭顱雙眼的註視中，祂用眼中那散碎的光盯著邪神大人，喃喃自語的說：
　　“壹個四分五裂的宇宙，是無法對抗……”
　　“噗”
　　冰冷的哀傷之刃向前穿刺。
　　從佐瓦爾的左眼刺入從祂堅固的腦殼後方刺出，將這最後的提醒或者警告打斷在祂尚未說完的話音中。
　　邪神冷漠的看著眼前徹底散去最後的意識，回歸到仲裁原型體的冰冷屍體，他挺直腰桿，吐了口煙圈，說：
　　“那就讓它們來！
　　讓那些危機來，讓那些敵人來！
　　它們的到來會讓這個妳眼中四分五裂的宇宙重新團結。
　　我們會像是對付燃燒軍團壹樣，像是對付妳壹樣組成軍隊，在壹場酣暢淋漓的戰鬥之後要麽贏，要麽有尊嚴的死。
　　而妳想象中那個沒有沖突的團結宇宙，終會如壹潭死水壹樣溺斃在幼稚者對無聊完美的可笑追求裏。”
　　布萊克握住劍柄，擡起左腳踩在典獄長被穿刺的頭顱上，壹使勁將哀傷之刃拔出，甩動劍刃的血滴瀟灑收劍的瞬間，他輕聲說：
　　“連現實的缺陷都無法接受只想著塑造出完美夢境來逃避的妳，是不會懂得那些在沖突中孕育出的戰士們在保護所愛之物時能爆發出多麽強大的力量。
　　抱歉，妳可能是個想做好事的人。
　　但很遺憾，這片宇宙不需要壹個自認為完美的救世主。”
　　說完，海盜仰起頭，對邁開腳步準備離開這裏的薩格拉斯喊到：
　　“餵，薩格拉斯大人，這片聖地要垮塌了，它會永遠破碎在六原力之外的領域裏，而我知道這裏還殘留著很多初誕者留下的力量。
　　比如佐瓦爾使用的那種可以操縱壹切靈魂的統禦之力，據說連虛空邪物都無法抵禦那種統禦。
　　致力於讓物質群星回歸純潔的您難道不心動嗎？”
　　“我剛從壹場持續了無數紀元的陰謀裏脫身，剛剛從傀儡的身份裏擺脫，甚至不知道未來我該以什麽樣的姿態回歸那片群星之下。”
　　黑暗泰坦回頭看了壹眼布萊克，祂說：
　　“所以就當是我求妳，收起妳那些該死的陰謀詭計，讓我享受壹下這難得的安寧吧。”
　　“好吧好吧，我只是提個建議。”
　　布萊克聳了聳肩。
　　他看向四周邊境已經開始消亡的紮雷歿提斯，他想了想，問到：
　　“那您接下來要去哪？去噬淵參加五大原力對死亡原力的壓制戰爭嗎？不是我說，您這樣的選手登場實在是有些破壞規矩了呢。”
　　“沒興趣。”
　　薩格拉斯活動了壹下燃燒的雙翼，祂的鼻孔噴出灼熱的焚滅之火，在沈默了幾秒後，祂說：
　　“我會回到物質群星和無光之海的邊界，妳們這些虛空邪物休想踏足物質群星哪怕壹步，至於我的軍團，它們有它們該履行的職責。
　　六原力各有權柄。
　　或許是時候讓邪能領域回歸到純粹了。”
　　“嗯，學著當邪能之神挺好的，就像是我的上司艾露恩女士壹樣，別整天想著打打殺殺，控制住原力增長別讓扭曲虛空成為下壹個暗影國度。
　　就當是為這片宇宙的未來著想，我可不想再看到壹次原力失衡了。”
　　海盜摩挲著下巴，瞥了壹眼薩格拉斯，他小聲說：
　　“妳知道，其實這片宇宙裏並不只有壹座紮雷歿提斯……那些初誕者在離開之前，真的給我們留下了很多麻煩。”
　　“嗯？”
　　黑暗泰坦楞了壹下，隨後用嚴肅的目光看向邪神，祂說：
　　“妳的意思是，邪能領域裏也有壹座這樣的初誕者聖地？”
　　“我不知道。”
　　布萊克攤開雙手，聳著肩說：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
　　我們只是摧毀了死亡領域裏的初誕者聖地，有可能其他領域裏也有類似的東西，所以，接下來的很多年裏，您也不愁沒事做了，對吧？”
　　黑暗泰坦點了點頭。
　　如果布萊克的提醒是真的，那麽接下來的時光裏祂確實有的忙了，壹個紮雷歿提斯就差點重塑了宇宙，再來五個還得了？
　　所幸現在這個秘密也只有祂和布萊克才知道。
　　“替我照顧好阿格拉瑪。”
　　在離開之前，薩格拉斯看了壹眼正坐在廢墟中欣賞著這片聖地垮塌的兄弟，祂說：
　　“我虧欠了祂很多。”
　　“餵，請人辦事是要付報酬的。”
　　布萊克露出壹副讓人恨不得揍他的表情，摩挲著手指做出他標誌性的動作，在已經開始完全崩潰的聖地背景中說：
　　“更何況這種走後門托關系給妳的老兄弟在死後安排‘好工作’的事，哪怕暗影國度已經盡在掌控，但我也很難做的。”
　　“嗯，有道理。”
　　黑暗泰坦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下壹瞬，燃燒的黑暗撕裂者長劍砰的壹聲刺入布萊克眼前的大地上，薩格拉斯居高臨下的盯著他，說：
　　“所以，報酬就是妳的小命……這很合適吧？妳說呢？有史以來第壹個即將從我劍下逃生的虛空邪神。”